省报王编辑那封加急信中所透露的、关于县农副产品开公司意图将“林家岭”
品牌抢注为县级公共商标的噩耗,如同三九寒天里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从林国栋的头顶狠狠浇下,瞬间浸透四肢百骸,让他僵立在原地,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这已不再是寻常的商业倾轧或地方势力的刁难,而是一场直刺心窝、意图从根本上剜去他们身份烙印与未来根基的灭顶之灾。
一旦“林家岭”
这个浸透着祖辈汗水、凝聚着全家全组希望的名字,被赵副总那伙人用所谓“公共品牌”
的合法外衣巧取豪夺,那么,林家岭合作小组过去所有筚路蓝缕的艰辛、胼手胝足的奋斗、乃至在省城博览会上搏来的那线曙光,都将如同被抽去脊梁的躯壳,瞬间坍塌,沦为他人资本盛宴上一道可以随意分食的菜肴。
几代人传承的手艺,林家茶独一无二的魂,将被活生生地从这片土地上剥离,冠以他人的名号在市场上流通。
这种痛苦,远比任何经济上的损失或肉体上的折磨更加彻骨,更加令人窒息。
林国栋死死攥着那几张薄薄的信纸,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这承载着绝望消息的纸张捏碎。
他踉跄着走出闷热的堂屋,独自一人登上村后那处可以俯瞰大半茶山的寂静高坡。
夕阳正缓缓沉入远山的怀抱,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连绵的茶山在暮色中沉默着,如同无数墨绿色的巨兽匍匐在地。
晚风掠过,带来茶树特有的、略带苦涩的清香,这往日令他心旷神怡的气息,此刻却如同嘲讽的叹息,无法吹散他心头那厚重如铁的阴霾。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沼泽泥浆,一点点将他吞噬。
面对赵副总那般手握资源、精通规则、甚至能影响基层权力的对手,他一个仅凭着几分血性和祖传手艺在山坳里挣扎求生的汉子,手无寸铁,该如何抵挡?硬拼?无异于螳臂当车,瞬间便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妥协?意味着将祖辈的基业、全组的希望拱手相让,屈辱地沦为仰人鼻息的附庸,生杀予夺皆操于他人之手。
难道林家岭茶这历经风雨才勉强破土而出的嫩芽,真的就要在这不见刀光剑影的阴谋中,被连根拔起?
绝望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但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边缘,一股源自血脉深处、属于大山儿女的不屈与倔强,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猛然冲破了绝望的冰层!
他想起了爷爷林大山在灶火映照下那张沟壑纵横、却写满虔诚专注的脸庞,那双布满烫伤老茧、却稳如磐石地掌控着铁锅的手;想起了妻子周芳日夜操劳、默默支撑整个家庭的疲惫身影;想起了小女儿林薇那双清澈眼眸中对山外世界的好奇与憧憬;更想起了合作小组那些乡亲们,将微薄的积蓄和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片茶园上时,那信任而期盼的眼神。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放弃!
这不仅仅是几亩茶园、一门手艺,这是林家岭的根,是几代人的魂!
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一闯,拼一把!
王编辑信末那句沉甸甸的提醒——“务必寻求法律或知识产权方面的专业援助”
——如同在漆黑一片的绝境中,突然亮起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摇曳,却指明了唯一可能存在的生路。
法律?知识产权?这些词汇对林国栋来说,遥远得像天边的星辰,陌生得像异域的文字。
但他知道,在这看似毫无规则的弱肉强食的丛林里,或许只有这些他完全不懂的“规矩”
,才能成为保护自己最脆弱的铠甲。
可是,去哪里寻找?谁能帮助他们?县里的律师?他本能地心存疑虑,担心其与地方势力盘根错节,难以信任。
省城?茫茫人海,举目无亲,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这茫然四顾、心急如焚之际,一个人的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