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午,周芳在一个用来垫破木箱底、几乎散架、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旧梳妆匣的夹层底层,手指触碰到了一个用厚实油布紧紧包裹、捆扎着麻绳的硬物。
她心下一动,小心翼翼地解开来,里面竟是几本纸张已然泛黄脆、边角磨损严重、墨迹也有些晕染的老式流水账本!
账本上用毛笔小楷工整地记录着简单的收支,日期赫然是“民国二十x年”
!
更让周芳心跳骤停、呼吸急促的是,在几笔显然是茶叶销售收入的项旁,清晰地写着“售林家岭茶款”
字样!
虽然岁月侵蚀,字迹有些褪色模糊,但依然可辨!
这一现让全家瞬间沸腾了!
林国栋冲过来,双手颤抖着,像捧着一件绝世珍宝般接过那本脆弱的账本,指尖传来的冰冷和粗糙的纸质触感,却让他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流涌遍全身。
爷爷闻讯颤巍巍地走过来,戴上老花镜,就着昏暗的光线,用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熟悉的字迹,浑浊的老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深深的皱纹蜿蜒而下,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他哽咽着,声音沙哑:“是它……是它啊!
这是我爹的字……他当年一笔一划记下的……没想到,几十年了,这东西还在……”
这薄薄的、几乎一触即碎的几页纸,仿佛穿越了半个多世纪的战火与风雨,为“林家岭”
这个名字的传承与使用历史,提供了第一份沉甸甸、无可辩驳的物证!
其重量,胜过千言万语。
与此同时,李老栓等人也在村里四处奔走,拜访那些年逾古稀、记忆如同斑驳墙壁的老人。
他们带着自家种的烟叶和十二分的诚恳,坐在农家院落的石墩上、门槛边,用最朴实的乡音,换取那些即将被时光带走的零星记忆。
有人眯着眼回忆,说小时候好像见过林家人用一种特制的、细密耐用的竹篓子装茶,篓子边上似乎用烙铁烫着个什么标记;有人模模糊糊地提起,解放前镇上那家最大的茶馆,好像曾挂过一块“特供林家岭野茶”
的小木牌。
这些口述历史虽然模糊、断续,甚至彼此间有些出入,但林国栋都一一认真记录下来,仔细核对时间、地点,整理成一份份补充说明材料,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历史图景。
现有的、相对“现代”
的证据也在加紧系统化整理。
与“沁芳斋”
签订的那份被视为救命稻草的合同、省博览会那本烫金的获奖证书、省报上那篇至关重要的报道剪报、甚至那些林国栋有心记录下的、王老五散布的各种恶毒谣言(作为对方采取不正当竞争手段的间接证据),都被分门别类,编号归档,贴上标签。
韩律师留下的那些格式严谨、术语众多的空白表格,林国栋熬夜伏案填写,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翻那本已经磨破了边的《新华字典》,或者干脆用画图来代替,力求将每一份证据的来源、具体时间、核心内容以及证明目的,都表述得清清楚楚。
然而,就在他们为意外找到关键物证而欢欣鼓舞,证据搜集工作似乎迎来一线曙光之际,新的、更阴险的风暴已然在暗处酝酿成熟,并骤然袭来。
王老五散布的谣言再次升级,变得更加恶毒、更具煽动性和破坏力:“林国栋从省城请了讼棍来,是要跟县政府打官司!
这是造反!
是破坏稳定!
到时候官司一输,倾家荡产罚款不说,咱们全村人都得跟着背黑锅,受牵连!”
这些话语如同淬毒的匕,精准地刺中了那些不明真相、对“官府”
和“官司”
心存天然恐惧的村民最脆弱的神经,引起了广泛的恐慌和猜忌。
更令人窒息的压力来自官方层面——公社李干事再次“莅临”
林家岭,这次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不再是商量或提醒的口吻,而是带着近乎最后通牒的严厉:“国栋!
听说你们在搞什么法律程序?还请了外面的律师?我警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