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树消散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又在下一秒恢复了喧嚣。
刺眼的白光从城市每一个角落褪去,如同退潮的海水。
街角的霓虹灯闪烁了几下,重新亮起;停摆的汽车引擎再次轰鸣,不明所以的司机按响了喇叭;地铁站里,人们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恢复信号的手机,又匆匆挤上下一班列车,仿佛刚才那场席卷全球的异象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但陆叙知道,这只是表象。
在地下三百米的城市主脑枢纽,冰冷的空气里只有服务器风扇的低鸣。
陆叙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敲击,一行行数据瀑布般流过他面前巨大的弧形屏幕。
所有系统自检报告都显示为绿色:网络通畅,电力稳定,交通系统运转正常。
然而,他心中的警报却在疯狂鸣叫。
他强行调出了最底层的系统日志,那里的记录不受任何上层协议的伪装。
他将时间轴精确到光树爆的前后一分钟,然后,他看到了。
在所有服务器、所有网络节点、所有电子设备的时间戳里,都存在一个诡异的断层。
一个持续了零点三秒的“空白帧”
。
数据并非丢失,而是根本就不存在。
仿佛有人用一把无形的剪刀,从现实这条平滑的胶片上剪掉了微不足道的一格,又用天衣无缝的手法将其重新黏合。
世界被撕开,又被缝合,而生活在胶片上的二维生物对此一无所知。
陆叙的后背渗出冷汗。
他立刻想到了林岚。
他调取了林岚在消失前最后出现的位置——中央数据塔十七层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她站在一台终端机前,背影决绝。
那里是她埋下“新种子”
的地方,也是引爆光树的核心。
陆叙将画面放大,逐帧分析她的动作。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最后的指令,然后静静站立,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然而,当陆叙将这段录像与她的通讯记录进行交叉比对时,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事实浮现了。
那条内容为“这次轮回,我给自己留了个彩蛋”
的加密短信,早在光树爆前十七分钟,就已经从她的设备上生成并进入了待队列。
而在监控录像里,从她送短信的那个时间点,到光树最终爆,她的嘴唇没有动过一次,甚至连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站着,像一尊雕像。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陆叙。
林岚不是在光树爆的瞬间才做出裁决,她根本不是在与时间赛跑。
她像一个顶级的程序员,早早就在系统的源代码里写好了一个“后门程序”
,一个隐藏的逻辑炸弹。
而那棵吞噬了整座城市、让世界为之停摆的参天光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执行触器。
一个为了掩人耳目,声势浩大的障眼法。
就在陆叙陷入沉思的同时,城市另一端,废弃的城北气象塔顶端,林岚的身影在夜风中缓缓凝聚。
她的身体边缘还残留着尚未完全收束的量子离散微光,如同燃烧殆尽的星辰余烬。
风吹动她的衣角,带起一片片细碎的光屑。
她的手心,握着一块正在缓慢结晶的碎片。
那是从光树根须的最深处剥离出的核心残余物,触感温润,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片流动的星云。
而在这片星云中,记录着四十一次失败轮回里,所有“顾小北”
的心跳频率。
那是四十一个被系统抹除的错误,四十一种被否定的可能性。
林岚走到塔顶一台老旧的信号射器旁。
那是一台用老式收音机改装的共振仪,线路裸露,焊点粗糙,却被她调试得无比精确。
她将那块碎片轻轻嵌入仪器的凹槽,接口处亮起微弱的电弧。
“系统能清除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