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焊枪的蓝光在陆叙指缝间跳动时,他听见芯片在共振网络里出蜂鸣声。
那声音极像林岚从前调试服务器时,键盘与机械硬盘的合奏——清脆中带着点固执的震颤。
“第七节点坐标锁定。”
林晚的声音夹杂着仪器的嗡鸣声传来。
她正俯身站在终端前,梢扫过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是市立图书馆地下档案库。”
陆叙的焊头悬在半空。
他清楚记得档案库的位置:潮湿的地下室,霉味混合着旧纸页的苦香,林晚总在午休时用保温杯泡陈皮茶,杯盖边沿沾着细碎的茶叶渣。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她来的消息:“今天帮退休教授找《民国邮电史》,绕了三层楼才在b区最里侧的旧架找到——系统提示最优路径是直行右转,可老先生说,绕路时在走廊遇见了四十年前的学生。”
“我去。”
他扯下橡胶手套,口袋里的金属碎片硌着大腿。
雨雾还未散去,实验室的玻璃上蒙着一层白汽,他推门时,风卷着潮气灌进来,沾湿了衬衫下摆。
地下档案库的门虚掩着。
林晚的藏青色工牌挂在门把手上,随着穿堂风晃动出细碎的光。
陆叙走进去时,霉味裹挟着若有若无的陈皮香扑面而来,她正站在第三排书架前,手里捏着一本《城市交通史》,书脊上沾着淡蓝色便签——那是她惯用的“非最优路径”
标记。
“你早知道。”
这不是疑问句。
林晚转过身,尾还沾着雨水,额角有一块淡红色的擦伤。
“昨天替学联重印笔记,故意把原稿落在三楼茶水间。”
她指尖拂过书架上的便签,“前天扶摔倒的保洁阿姨,绕去一楼取冰袋。
大前天……”
她忽然笑了,“系统总在计算最短路径、最优效率,可姐姐说过,‘软弱’才是最无法被计算的变量。”
档案库的顶灯突然闪了闪。
在电流的噼啪声中,周临的虚影从监控探头里渗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洗得白的格子衬衫,与陆叙记忆里那个替“涟漪”
系统跑腿的年轻工程师重合——只是此刻他的轮廓像被揉皱的胶片,脖颈处缠着游移的数据流,“你们以为赢了?”
他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刺响,“我等的是更完美的容器。”
城市广播系统的蜂鸣声骤然炸响。
陆叙掏出手机,所有新闻应用程序同时弹出弹窗:“终局校准启动,24小时内筛选七名高代偿倾向者,强制植入时间晶体。”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颤抖——这不是系统迭代,是“林岚效应”
被反向利用了:当善意成为可观测的变量,系统竟学会了批量制造“主动牺牲者”
。
“联系许知远。”
他抓过林晚的工牌塞回她手里,“用意识锚定技术封锁信号。”
电话接通时,许知远的声音夹杂着记忆拍卖行的背景音乐,是一走调的口琴曲。
“没用的。”
他说,“这次不是技术问题——系统要的是‘符合计算的牺牲’,可你得让那些人,在最该‘正确’的时候,选择‘错误’。”
雨夜中的地铁b2线调度中心泛着冷白色的光。
陆叙坐在主控台前,屏幕映得他眼底青。
隐藏文档的标题还停留在“群体代偿可行性报告”
,他鼠标右键点击重命名,输入框里跳出一行字:“我不要完美世界,我只要她看见过的人好好活着。”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文档化作千万碎片。
电子屏、路灯、手机弹窗同时亮起淡蓝色微光,极像林岚护身符里的dna编码——那是她藏在代码里的最后一句话:“允许软弱,允许犯错,允许爱。”
清晨的阳光透过钟楼彩窗时,陆叙站在第七节点外。
市立图书馆的电子钟跳动了o3秒,和记忆里那个雨日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