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敲打着夜班公交车的车窗,在玻璃上划出无数道歪斜的水痕。
林晚靠着窗,城市的霓虹灯在水痕后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如同褪色的记忆。
她刚从b-7区基因档案馆出来,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烫的掌心。
屏幕上,母亲手写笔记的扫描件静静躺着,那句“你们是提问的开始”
仿佛带着母亲笔尖的温度。
她没有立刻按下上传键。
这个动作很简单,但后果却重如泰山。
一旦公开,她和妹妹林希将不再是两个普通的女孩,而是成为一个符号,一个被各方势力争夺、解读、利用的旗帜。
她们会被推到浪尖,成为新时代的圣女或魔女,唯独不能再做自己。
她需要一个更聪明的方法,一个“不可追溯”
的布方式,让信息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散播出去,而不是像一颗炸弹,在引爆的同时,也炸碎了引爆者。
公交车到站,出沉闷的泄气声。
林晚下车,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头。
她拉高衣领,快步走进街角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自助打印店。
温暖干燥的空气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
店里空无一人,只有打印机运行时低沉的嗡嗡声。
她选了最角落的一台电脑,坐下来,将那份珍贵的笔记拆解成十二段毫无关联的碎片。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第一段,她嵌入到城北区最新的育儿补贴政策pdf文件的末页,藏在密密麻麻的条款之后。
第二段,被她做成一张微小的图片,像素低得几乎无法察觉,粘贴进一份老旧小区加装电梯改造通知的附录里。
第三段,则伪装成一行备注,添加在流浪动物领养中心的最新名单表格中,夹在一只三花猫和一只金毛犬的信息之间。
她像一个高明的绣娘,将金线绣入最不起眼的麻布,不求惊艳,只求永存。
这些文件被她设定了不同的定时任务,将在未来七十二小时内,通过不同的服务器,自动推送到全市政务系统的无数个终端上。
它们不会引任何警报,只会像水滴渗入沙土,悄无声息地融入这座城市的日常信息流中。
做完这一切,她删除了所有操作记录,像个普通的加班族一样,疲惫地离开了打印店,消失在雨夜里。
同一片夜空下,赵志国正蹲在一个老旧社区的变电箱旁,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凉。
他毫不在意,用牙齿咬断一截黑色绝缘胶带,仔细缠好天线馈线的最后一个接头。
就在半小时前,物业经理敲开他家的门,递来一张措辞严厉的警告单,声称再现“非法广播设备”
,就要中断他家的水电供应。
赵志国没有争辩,他知道和那帮只认规章的家伙说不通道理。
他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工具间,将信号射功率调低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并把连续射模式改成了脉冲式间歇传输。
这种方式像一个口吃的人在说话,信息传输得极慢,断断续续,但好处是极难被城市频谱监测系统捕捉到。
他将改造后的天线固定在变电箱顶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几根废弃的电缆做了伪装。
调试完毕后,他戴上耳机,打开了口袋里那台老旧的收音机。
电流的沙沙声中,一段旋律微弱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老人哼唱的童谣,调子很简单,有些跑调,却带着一种顽固的生命力。
正是苏婉清病房里那位刚刚逝去的老人的声音。
赵志国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无声地笑了。
这声音就像黑暗中的一声咳嗽,证明还有人醒着。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是女儿清脆的声音:“爸,告诉你个好玩的事。
我们班同学不知道从哪儿录到了你和我妈年轻时候吵架的录音,就那么几句,他放给爷爷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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