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细微的“叮”
声,如同潜意识的叩门。
他正在写他的梦话日记,记录昨夜光怪陆离的梦境。
最近的梦里总有电话在响。
号码模糊,来电显示一片雪花。
他想接,手指却粘在半空。
他打下:“那只猫的尾巴是一支燃烧的蜡烛,滴下的蜡油变成了金币……”
然而,当他再次按下a键时,手指感到了一股微弱的阻力,仿佛键程被某种无形之力拉长。
紧接着,打字机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铅字臂开始自行跳动,在纸上敲下一行行完全陌生的文字。
“房间里摆满了老式转盘电话。
墙上的日历被风吹动,但数字永远停在同一天。
2o15年4月3日。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人接听。
我是这里唯一的接线员。”
陈默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从未梦见过这样的场景,也从未构思过这样的故事。
这段文字冰冷、客观,像一份来自异时空的报告。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撕下这张纸,重新登录了一个加密的线上写作分区。
他将这段文字原封不动地上传,标题只写了七个字:“919接线员在线。”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老邮差赵振邦正在投递他今天的最后一批信件。
他习惯性地伸手探进胸前口袋——铜片还在。
第三次了,今天。
这批信件很特殊,每一封都用蒲公英图案的火漆封印,轻盈得像要随风飞走。
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卷过街角,将他邮差包里未来得及放进邮筒的几封信吹得四散。
纸页在空中翻飞,像受惊的鸟群。
他连忙扑跪在地上抢拾,膝盖压进湿漉漉的落叶,手忙脚乱中只觉掌心一空——那块铜片不见了。
当他捡起最后一封信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邮筒投信口的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他凑近一看,正是他收到的那块铜片,不知何时从口袋滑出,正好卡在了那里。
雨水顺筒壁流下,滴在铜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青铜表面,泛着温润的光,像一枚被城市收藏的古老信物。
一个背着小书包的女孩跑过来,帮他捡起了被风吹到远处的帽子。
“爷爷,这是铃铛吗?”
她指着那块铜片,好奇地问。
声音清亮,如雨后初晴的鸟鸣。
赵振邦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女孩笑了,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自己用彩色卡纸做的、歪歪扭扭的铃铛,上面还用蜡笔画了笑脸。
她踮起脚,用自带的红绳,小心地将纸铃铛系在了那块铜片的旁边。
红绳打了个蝴蝶结,纸面在风中微微抖动。
“这样,每一封信出来的时候,都会响一下了。”
赵振邦怔住了。
他看着那个挂在邮筒缝隙里的纸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晃,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轻碰铜片,出一声极轻的“叮”
。
他郑重地将最后一封火漆信封好,拿出笔,在收件人那一栏,划掉了原本的名字,一笔一画地写下:“所有等回音的人。”
他将信投进邮筒。
风再次吹过,纸铃铛碰到铜片,出一声轻柔的碰撞声。
那声音微弱却清晰,如同某个被遗忘的古老契约,在这一刻被重新签署。
当风雨奏响合奏,当低语穿越时空,当打字机写下预言,当纸铃轻碰铜片——
林岚窗台上的那块碎片,依旧沉默。
它躺在灰蒙天光下,像一块拒绝共鸣的石头。
窗外的城市车流无声涌动,玻璃映出她静止的轮廓,像一帧被按了暂停的影像。
包裹抵达林岚手中时,她正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修剪一盆枯萎的绿植。
剪刀合拢时出“咔”
的一声,枯叶飘落,无声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