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着,神情很淡。
李春和吓得手一哆嗦,水波一乱,影子散了。
他没敢把东西拿出来。
老一辈人说,地里长出来的怪东西,要么是宝,要么是孽,都得敬着。
他在陶罐边上挖了个坑,把它原样埋了回去。
找了块没人要的朽木板,用镰刀在上面刻了一个字:安。
那是求个平安的意思。
当晚,那片荒地周围的夜书莲像是疯了。
方圆百米之内,成千上万朵莲花同时喷出了孢子云。
那些细小的粉尘在月光下飘荡,足足持续了七分钟,把这片荒地罩得像是在下雪。
与此同时,吴志明正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呆。
那十二只挂在竹竿上的陶铃,全裂了。
裂纹细得像丝,但位置一模一样,都在铃铛的一侧。
吴志明听不见声音,但他能感觉到那种震动。
今天早上,这些铃铛一直在响,哪怕一丝风都没有。
他拿出测频仪看了一眼。
共振频率偏移了o7赫兹。
吴志明在气象局干了一辈子,对数字敏感得像警犬。
o7,这个数他太熟了。
那是这座城市过去十年里,平均气温上升的数值。
这铃铛不是坏了,是在“烧”
。
他没像往常那样拿胶水去修补,反而找来把剪刀,把那些用来固定铃铛朝向的线全剪断了。
十二只陶铃在竹竿上晃荡,没了束缚,随风乱撞。
那种声音一定很乱,很刺耳。
但在吴志明眼里,那些陶铃撞击时的颤动,频率虽然乱,却有着某种奇怪的节奏。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嘴唇跟着那种节奏无声地动了动。
唇语译出来是:“不是我们在记,是我们成了记本身。”
巷子里,黄素贞正在翻箱倒柜。
老衣柜里有一股樟脑丸的味道。
她在最底下翻出了一件碎花衬衫,领口还有那个早已倒闭的纺织厂的厂标。
那是三十年前做的,一直没舍得穿,还是新的。
她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穿上身。
有些紧,但还能扣上扣子。
她抬头看镜子,手里的扣子突然扣不下去了。
镜子里那个穿着碎花衬衫的人,不是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而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眼神亮得吓人,嘴角带着笑。
黄素贞眨了眨眼,再看,镜子里又变回了那个头花白的老太婆。
她脱下衬衫,重新挂回衣柜里。
第二天再打开柜门的时候,那件崭新的衬衫已经褪色了,领口磨起了毛边,肘部泛白,像被人穿了三十年,经历了无数次浆洗和暴晒。
黄素贞没说话。
她把衣服叠好,送到了隔壁刚生了孙子的老刘家。
“给娃当尿布吧,这布软和,养人。”
她在衣服里夹了张纸条,写着:穿得久些。
那天晚上,老刘家的孙子哭得厉害,怎么哄都不停。
最后还是孩子妈现,小孩手里紧紧攥着一片不知道从哪飘进来的落叶。
把他手掰开,叶子拿走,哭声立马停了。
那片叶子的脉络很怪,不像自然长的,横竖交错,隐约拼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谢谢。
夜深了,穿城河边起了雾。
陆叙站在桥头,风衣领子竖着。
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黑盒子,那是他自己改装的信号捕获器。
屏幕上的波形图疯狂跳动,像暴雨时的心电图。
海量的数据流正从这城市的地下涌出来,不像代码,倒像是某种情绪,顺着地脉往天上冲。
陆叙的手指在侧面的键盘上飞快输入。
既然回来了,总得打个招呼。
按下回车键的一瞬间,屏幕红了。
没有乱码,没有报错,只有干干净净的一个弹窗:
“权限失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