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之前幽暗冰冷的状态,只是那股沉淀了万古怨毒的寒意,似乎更加浓郁了,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碎片周围,形成一片无形的死亡领域。
许轻舟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握着半焦石块的手还在不住颤抖。
他看着瘫软如泥、气息奄奄的宋瘸子,又看了看那块散着不祥气息的碎片,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此地绝不可久留!
在去浮影山,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知不觉的就响起来。
他咬了咬牙,强压下转身就逃的冲动。
宋瘸子虽然贪婪险恶,但终究是带他入山的人,在山上若非他扑倒自己,恐怕自己早就被那飞溅的熔岩砸死了。
见死不救,他许轻舟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那块青铜碎片所在的酒馆区域,仿佛在避开一头沉睡的远古凶兽。
走到宋瘸子身边,吃力地将这枯瘦沉重的身躯半扶半拖起来。
宋瘸子浑身冰冷,那只青铜化的手臂更是坚硬如铁,触手一片死寂的寒意。
“走…快走…离开…这里…带上我…”
宋瘸子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声音微弱如同蚊蚋,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那东西…是‘葬兵渊’…的诅咒…沾上…就…就完了…”
葬兵渊?诅咒?许轻舟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细问,现在逃命要紧。
他奋力将宋瘸子那条完好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背后藤筐的背带——那里面是他和阿爷活下去的希望,不能丢。
他拖着昏迷了大半、死沉死沉的宋瘸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出来浮影城,沿着去时的崎岖山道踉跄奔逃。
来时背着半筐草药尚觉艰难,此刻拖着一个人,更是步履维艰。
草鞋早已被碎石磨破,脚底板传来钻心的刺痛,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粗麻短褂,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背上。
只是这次再回去,怎么感觉这山突然有了压力,怎么都难以行走,不再是平常那么轻松。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每一次回头,都感觉身后那被削平的巨岩方向,那片弥漫着焦糊硫磺味和幽暗寒意的区域,像一只无形的、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怨毒地盯着他们逃离的背影。
那青铜碎片的寒意仿佛附骨之蛆,即使远离了,依旧有一丝阴冷的气息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更让许轻舟心悸的是,在他丹田深处,那从未有过丝毫异样的地方,此刻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刺痛和冰寒!
仿佛有一粒微不可查的、带着无尽怨毒的青铜尘埃,随着他吸入的那口碎片寒气,悄然落在了那片荒芜的“田地”
里,生根芽,释放着与那块碎片同源的冰冷死寂!
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却在他心底留下了一片更深的阴影。
平时觉得漫长的山道,在亡命奔逃中显得更加绝望。
浮影山的万丈崖壁投下巨大的阴影,山风依旧带着铁锈味和寒意,刮在脸上如刀割。
来时觉得狰狞的乱石枯松,此刻更像是潜伏在阴影里择人而噬的妖魔。
不,不能在回山上,得继续回去,这是许轻舟此时的感觉,掉头继续回去。
这或许是逃命的一种本能。
宋瘸子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何一会儿奔向山,一会儿又下去,他也不想知道,只要暂时还活着就好。
许轻舟咬着牙,拖着沉重的负担,转身继续向着山下小镇的方向拼命挪动。
每一步,都像是在挣脱身后那片名为“葬兵渊”
的恐怖诅咒所延伸出的无形泥沼。
他知道让他浮影镇的是许老太爷传来的声音。
他告诉许轻舟块碎铜片,或许此刻已然回到了山里,时机不成熟,不要再接触那块碎青铜碎片。
他知道,今天的遭遇,那块带来死亡与不祥的青铜碎片,还有丹田那一闪而逝的异样冰寒,已经彻底改变了他和宋瘸子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