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剑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白,身体微微颤抖,并非恐惧,而是肉身与神魂在极限压力下的本能反应。
但他依旧站着。
脊梁,挺得笔直。
他缓缓抬起眼,毫不避讳地迎向那片深邃的死寂阴影。
尽管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注视。
他没有说话,因为任何言语在这种存在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调动着残存的一切——意志的坚韧,玄黄的沉重,囚龙的凶戾,以及那点永不磨灭的真性灵光,凝聚成一种无声的宣告:
我还在。
阴影之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如同秋叶落地的微响,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沧桑。
随即,那股笼罩四野的死寂气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连同那令人窒息的注视感,也一同消失。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满地石魈所化的粉末,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蚀铁鬼线虫群在死寂气息彻底消失后,再次骚动起来,但似乎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残破人类的不同寻常,以及那柄黑剑的恐怖,竟不敢再上前,只是远远围着,出焦躁的窸窣声。
许轻舟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良久,直到确认那恐怖存在真的离开了,他才猛地松懈下来,单膝跪地,用囚龙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味。
他看着地上那堆石粉,又望向阴影退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凝重与疑惑。
那究竟是什么?为何出手抹杀石魈?又为何轻易退走?
谜团重重。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他艰难地抬起左手,看着掌心那枚依旧冰冷沉重的玄黄残片,又看了看手中嗡鸣渐息、却依旧散着不祥的囚龙剑。
前路漫漫,杀机四伏,身如残烛,命若悬丝。
但他握着剑,撑着地,再次缓缓站了起来。
目光,投向森林更深处。
那里,是浮影山脉的腹地,也是他必须前往的方向。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踏着泥泞与危机,走向未知的黑暗。
身影孤独而决绝,如同黑夜中一枚倔强的棋子,落入这盘名为生死的大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