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临时充作议事堂的旧祠堂里,油灯跳跃,映照着几张凝重疲惫的脸。
赵莽、王庆丰,还有另外两位在镇民中颇有威望的老人,都沉默地坐着,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狗日的周廷!
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赵莽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在空荡的祠堂里回荡,“加倍征税?不认地契?他们这是明抢!”
王庆丰叹了口气,皱纹更深了:“州府的批文下来了,白纸黑字,加盖了官印。
我们若抗税,就是造反。
可若是交了这加倍的钱,镇子上刚有点起色的生意,怕是立刻就要垮掉,不知多少人家要揭不开锅……”
一位姓孙的老者忧心忡忡地补充:“更麻烦的是地契。
周廷放出话来,说前朝文书效力存疑,需由官府重新勘定核。
这一‘勘定’,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期间煤场、林场的产出,恐怕都要被他们以‘代管’的名义吞掉!”
这几乎是掐住了抚剑镇复苏的命脉。
没了这些核心产业的支撑,仅靠零散的农田和商铺,根本无力承担加倍的赋税,更别提重建家园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坐在主位,一直沉默不语的许轻舟。
许轻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稳定。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州府的批文,我们看到了。
周参军的意思,我们也明白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硬抗,是下策。
我们刚刚经历动荡,人心需要安定,不能再起刀兵。”
“那难道就任由他们宰割?!”
赵莽急道。
“当然不。”
许轻舟摇了摇头,“他们想用官府的规矩压我们,那我们就陪他们讲讲规矩。”
他看向王庆丰:“王叔,我记得,您有个远房侄儿,在州府衙门做书吏?”
王庆丰一愣,随即点头:“是有这么个关系,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抄录文书,说不上什么话。”
“不需要他说什么话。”
许轻舟道,“只需要他帮我们留意一下,州府近来关于赋税、矿冶、山林方面的政令动向,尤其是……关于‘前朝契据效力’的判例或者相关律法解释。”
他又看向赵莽:“赵教头,麻烦您挑选几个机灵、面孔生的年轻伙计,明日一早,分别前往邻近的青山镇、落云镇,打听一下他们今年的春税额度,以及……他们对乌衣帮覆灭、抚剑镇现状的看法。”
赵莽眼睛一亮:“你是想……”
“知己知彼。”
许轻舟沉声道,“我们不能只盯着周廷。
州府为何突然强硬?是普遍加税,还是只针对我们抚剑镇?周边镇子对我们是什么态度?是幸灾乐祸,还是兔死狐悲?这些,我们都要弄清楚。”
他的思路清晰,瞬间点醒了在场众人。
他们之前只顾着愤怒和担忧,却忘了从更广阔的层面去思考问题。
“那地契的事……”
孙老者问道。
“地契是关键。”
许轻舟目光微冷,“周廷想用‘勘定’来拖死我们,我们就不能让他拖。
王叔,麻烦您立刻组织人手,将我们手中所有关于煤场、林场、山田的原始地契、历年缴纳粮税的凭证、以及镇上年长者的联名证词,全部整理出来,誊抄多份。
一份呈送周廷,一份……我亲自去州府递交!”
“你去州府?”
众人都是一惊。
州府龙蛇混杂,官官相护,许轻舟一个少年前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必须我去。”
许轻舟语气坚决,“地契是许家祖产,我作为许家现今的话事人,出面最名正言顺。
而且,有些事,有些话,只有当面才能说清楚。”
他看向众人,眼神坚定:“诸位叔伯,抚剑镇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