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浇灭的?范老师的劝阻,如同杯水车薪,反而让一部分激进学生的情绪更加激动。现场的形势,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朝着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的境地滑去!
范老师清晰地感觉到,顶在自己后腰上的那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更加用力地、带着强烈警告意味地杵了一下!那一下,几乎让他窒息。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味的空气,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变得更加沉重、严肃,甚至带上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同学们!同学们!大家清醒一点!匹夫之勇报不了国!只会误国!今日我们若是在冲动之下与日军发生直接武装冲突,造成大规模死伤,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你们想过吗?这恰恰就给了日军一个他们求之不得的借口!一个他们可以借此在华北全面开战的完美借口!”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一旦引发中日全面战争,以我们目前的准备,华北乃至全国将陷入何等惨烈的战火?这个天大的责任,这个千古的骂名,我们谁担得起?!我们是要抗日,不是要当引发民族浩劫的罪人!那不是勇敢,是彻头彻尾的莽撞!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行为!所以,我们必须理性!必须克制!这是为了更大的胜利!”
这番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猛然浇在了部分尚有理智和全局观念的学生头上。华北开战?全面战争?这个后果实在太过沉重,远远超出了他们热血冲脑时所能承受和想象的极限。沉重到让他们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几分。
范老师捕捉到这瞬间的迟疑,立刻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今天的示威,已经展现了我们中国青年的力量和誓死不屈的精神!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听我命令!为了未来更长远的斗争,必须保存力量!全体都有!保持秩序,立刻撤离!返回学校!这是命令!必须执行的命令!” 他将“命令”二字咬得极重。
“华北开战”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暂时拴住了失控的冲动。学生们可以不怕死,但害怕成为历史的罪人。
激愤的情绪如同被强行压抑的火山,还在胸腔里翻滚,但脚步却开始迟疑地、缓慢地,在范老师一遍遍嘶哑的催促下,向着东兴大街华界的方向移动。秩序在艰难地恢复,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不甘和悲愤。
紧紧贴在范老师身后,用长衫下隐藏的枪口控制着他的王汉彰,感觉到范老师身体的微微放松,也看到了学生们开始撤离时纷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他胸腔里那颗一直提在嗓子眼、几乎要蹦出来的心,终于稍稍往下落了一寸。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湿透,内衫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一场足以瞬间引爆华北、造成惊天血案并改变历史进程的极端血腥冲突,似乎……终于被他在最后关头,用这种极端危险、不择手段的方式,硬生生地扼制住了。
然而,就在这口气尚未完全松透的刹那——
意外,总是发生在人们以为危机即将过去的时刻。
从与浪速街相接的日租界内部,那条名为蓬莱街的岔路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杂乱而嚣张的喧哗怪叫声!
这声音与学生们悲壮的口号、日军紧张的呵斥截然不同,充满了流氓地痞特有的惫懒、挑衅和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
只见几十个清一色穿着黑色香云纱短褂、黑色阔腿裤的汉子,歪戴着礼帽或瓜皮帽,嘴里斜叼着烟卷,手里似乎还提着烂菜叶子、臭鸡蛋之类污秽的东西,吊儿郎当、大摇大摆、成群结队地涌了出来!他们走路的样子左摇右晃,脸上挂着嬉皮笑脸的表情,参差不齐、怪声怪气地喊着:
“打倒小日本儿!”
“还我河山喽……哈哈哈!”
那喊声油滑浮夸,毫无正气可言,反而充满了模仿、起哄和一种极其恶劣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他们的目光像秃鹫一样,贪婪而兴奋地扫视着正在艰难撤离、悲愤交加的学生队伍,甚至有几个人,还冲着队伍之中的女学生吹起了口哨。
看到这群人,尤其是看清走在最前面那个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