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那覆盖着纱布的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起初是涣散而无焦距的,茫然地对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似乎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光亮,缓缓转向王汉彰的方向。
“汉……彰……你……来了……”
这声音极其微弱,气若游丝,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王汉彰猛地起身,一步跨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怕的伤口和管子,轻轻握住了高森没有受伤的右手。高森的手软绵绵的,冰冷无力,与往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森哥!是我,我来了!”王汉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甚至挤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我刚才问过英国大夫了,他说你的伤看着吓人,但其实都没在要害上!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补充营养,肯定又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撑场面呢!”
他顿了顿,看着高森艰难呼吸的样子,压低声音说:“森哥,你现在千万别多说话,太耗神。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听明白了,就轻轻眨一下眼,或者点一下头,行吗?”
高森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表示同意。
王汉彰深吸一口气,问出了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我刚才听秤杆说,偷袭咱们的人,是袁文会手下的弟佬窦庆成,是吗?”
高森的眼神瞬间聚焦,闪过一丝痛苦和愤怒交织的光芒。他盯着王汉彰,用尽全身力气,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仅仅是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就耗尽了他刚刚积攒起的一点点力气,额头上立刻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王汉彰拿起一块纱布,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汗水,继续问道:“那……其他跟着你的弟兄们呢?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到这个问题,高森的眼神骤然黯淡下去,他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缓缓地摇了摇头。一滴泪水他眼角滑落,迅速浸湿了耳边的绷带,留下深色的湿痕。
虽然早在赶来医院的路上,王汉彰的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此刻亲眼看到高森最终确认了这个噩耗,他的心还是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揪。
王汉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瞬间涌起的滔天怒火俯下身,靠近高森,用一种低沉而无比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森哥,你放心!这个血海深仇,我王汉彰记下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替死去的弟兄们,替你,讨回这笔债!袁文会……还有窦庆成……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听到这句话,高森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阵精光。他艰难地张开嘴,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汉彰,小心......窦庆成......有日本人......在后面......每说几个字,他都要停下来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日本人?!”王汉彰的眉头瞬间紧锁,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心猛地往下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似乎得到了印证。
“是青木公馆的特务?还是日本驻屯军特高课的人?”他急切地追问。
如果是日本人在背后主导了这次针对性的袭击,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这不仅仅是一场江湖仇杀,更意味着泰隆洋行,乃至他们背后所进行的一些更为隐秘的事情,很可能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了!这让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远比窗外的夜风更冷。
“是……是青木……青木公馆的……人……咳咳……咳咳咳……”高森的情绪过于激动,引发了剧烈的咳嗽。他全身的伤口仿佛都被牵动,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身体微微痉挛。
王汉彰见状,不敢再问下去。他用力握了握高森那只冰冷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力量和决心传递过去:“森哥!森哥!我明白了!你别激动,千万别再想了!现在天大的事都没有你的伤重要!你只管放心养伤,外面的一切有我!”
他轻轻为高森掖好被角,继续用安抚的语气说:“医院里面我都安排好了,你安心睡一觉,我明天再来看你。等你稍微好一点,我们再细说。”
从马大夫纪念医院出来,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