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九时整,经过紧张的卸载和整顿,整个龙骑兵营的所有人员、坦克、装甲车、辎重车辆终于在太古码头前的空地上集结完毕。七百余名士兵排成整齐的方阵,坦克和装甲车位列其后,引擎并未熄火,低沉地轰鸣着,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在喘息。
一名肩章上缀着皇冠与十字星英军上校,身材笔挺,步伐铿锵有力,在几名副官的陪同下,大步走向早已等候在此的天津英租界工部局董事会主席碧仙爵士(mr. pixley)。
上校立正,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大声地向碧仙爵士报告部队集结完毕,听候指示。尽管距离较远,王汉彰无法听清他们具体的对话内容,但他能看到碧仙爵士——这位租界的最高文职行政长官,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简短地回应了几句,还伸出手指指了指天津城内的方向。
上校再次敬礼,随即利落地转身,面向肃立的部队方阵,深吸一口气,用他所能发出的最洪亮、最具穿透力的声音,喊出了那个简单却意味着行动开始的命令:“move out!”(出发!)
命令一下,部署在队伍最前方的军乐队立刻奏响了着名的进行曲——《colonel bogey march》(波基上校进行曲)。那欢快、激昂而又带着几分戏谑调侃意味的旋律,瞬间响彻码头,奇异地与钢铁怪兽的引擎轰鸣声、履带碾地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极不协调却又威力十足的“钢铁与意志的交响曲”。
在军乐的引导下,七百余名士兵迈着整齐划一、沉重有力的步伐,步枪上了刺刀,雪亮的刀锋在晨光中形成一片移动的森林。紧随其后的,是发出震耳欲聋咆哮声的坦克和装甲车队,它们缓慢但不可阻挡地开始移动,宽大的履带和沉重的轮胎碾过天津城的土地。
队伍并没有停留在码头区,而是直接沿着河岸道路,转向了通往英租界核心区的方向,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马场道的英租界大球场,那里将被临时用作军营和装备停放地。
这支武装到牙齿、多国组成、机械化程度在当时堪称一流的部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古老的天津卫!
巨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周围的天津市民。道路两旁迅速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群。人们从附近的窝棚、民居、店铺里涌出来,脸上交织着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纯粹看热闹的新奇与兴奋,尤其是那些半大的孩子们,他们尖叫着、嬉笑着,甚至爬上墙头、树杈,睁大眼睛贪婪地盯着这些从未见过的钢铁怪物和奇装异服的外国兵。
有深入骨髓的畏惧与恐慌,许多普通市民和拉车的脚夫看着那冰冷的枪炮和钢铁巨兽,下意识地往后缩,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不安。
更有一种屈辱式的麻木与茫然,尤其是一些穿着长衫的老者,他们拄着拐杖,远远地望着,脸上深刻的皱纹里仿佛刻满了忧国忧民的悲凉,摇头叹息着:“又来了…大英帝国的兵舰又来了?这往后,天津卫的地面上,是不是就更得是洋人说了算了?这到底是咱中国的天津,还是他们的?”
王汉彰站在詹姆士身旁,身体挺得笔直,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支轰鸣前行的队伍。他面色沉静,但内心却如同海河般波涛汹涌,五味杂陈。他完全明白,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军事调动或力量展示,这更是一场精心策划、规模宏大的政治表演和心理战!旨在向近期气焰嚣张的日本人、向天津各界观望的势力、乃至向整个华北宣告:大英帝国依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坚定的决心,绝不会轻易放弃它在远东的利益和影响力。
然而,作为一名中国人,作为一名内心深处仍保有家国情怀的中国人,看着这支威风凛凛、装备精良的外国军队,如此肆无忌惮、大张旗鼓地从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从自己的面前隆隆驶过,王汉彰的心里难以抑制地涌起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这支部队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绝望!那种组织、纪律、装备和投射能力所展现出的现代化差距,像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他的眼前,也横亘在积贫积弱的中国与西方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