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铜板,几乎是抢过了一份还带着油墨味的号外。他快步走到劝业场炫目的霓虹灯下,借着变幻的光线,急切地阅读起来。
硕大的黑体标题冲击着他的视线:《嫩江桥我军大捷!毙伤日寇数百!》。日期是“民国二十年十一月四日 午后四时急印行!”。
“本报特派嫩江桥战地记者王宗尧四日午后三时急电:今晨七时许,日军驻齐齐哈尔部队纠集张海鹏伪军五千余人,携重炮二十门、铁甲车三列,突袭嫩江桥我军阵地。日军先以飞机七架低空投弹,桥畔工事多被炸毁,烟尘蔽日达数里。当此危急之际,黑龙江省主席马占山将军亲赴前线督战,立誓‘吾人守土有责,誓与嫩江桥共存亡!’”
百十来份报纸瞬间被一抢而光,没有抢到报纸的人,则围在了王汉彰的身边,借助着变幻的霓虹灯,伸长了脖子瞄着报纸上的文章。
王汉彰见状,索性大声的读了起来:““我军将士皆抱必死之心,伏于散兵壕内顽强还击。正午时分,日军步骑混合队趁炮火掩护强渡嫩江,我军以‘半渡而击’之策,轻重机枪齐发,敌兵纷纷坠水,溺毙者不计其数。伪军见状溃退,日军竟以机枪扫射督战,其残暴之行令人发指……”
“日军见强攻无法突破防线,遂调集飞机,对我军阵地实施轰炸。我军将士临危不乱,以140人仰卧成阵、步枪对空齐射的战术击落日军飞机一架,飞机冒火坠江,日本飞行员被我军俘获!此乃中国战场首次以轻武器击落战机!”
“……截至发电时,日军仍在增兵猛攻,我军阵地屹然未动。马将军已通电全国:‘倭寇犯我疆土,凡我中华儿女,当共赴国难!’”
“好!打得好!”一个四十多岁、穿着长衫的男人王汉彰读出来的号外,激动得脸色通红,挥舞着胳膊高声呐喊,“我早就说了!咱们不是不能打!是真不想打!真要是跟日本人玩命,咱们中国能怕他小日本子吗?他们才多少人?咱们有多少人?一人一口唾沫,也给他淹死了啊!”
站在他身旁的那个人附和道:“没错!马占山马将军那是一般人吗?听说之前是东北的胡子,报号龙江大侠!手底下上万号弟兄,每个人都是双马双枪,百步穿杨!!当年张大帅活着的时候,派兵剿了他好几次,实在是打不过,这才派人去说和,给他招了安!哎,归根结底还得是从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人才能有这股子硬气劲儿。你再看小六子,他妈的崽卖爷田…………”
另外那人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低声斥责:“哎哟我的祖宗!你这张嘴能有个把门的吗?别你妈嘛都往外秃噜!这要是在老城里,被侦缉处的便衣听见,非得给你逼拉小西关监狱啃窝头去不可!”
先前那人也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心虚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异常,才压低声音,依旧难掩兴奋:“我…我这不是高兴吗?憋屈太久了!走,去宴宾楼,我请客!咱们好好喝两盅!妈的,马将军总算是替咱们中国人出了这口恶气了!”
类似的对话在杜总领事路的各个角落响起。这则捷报就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每一个中国人的心中。长时间以来积压的屈辱、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拿着报纸奔走相告,甚至还有人激动地掩面而泣……一种盲目乐观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仿佛嫩江桥一役已定乾坤,日寇即将被赶出中国。
王汉彰的目光却从激动的人群移回报纸,落在了号外最下方不起眼的两则短讯上。一则是《益世报》呼吁“教友祈祷胜利”,并报道华北基督教会组织的“百人医疗队”正紧急奔赴前线救护伤员,强调“宗教不分国界,救亡乃共同使命”。
另一则是《大公报》的转载新闻,标题刺眼:《南京电令马占山“避免冲突”,前线将士悲愤请战》。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刚才那点因捷报而产生的热血,瞬间冷却。
呼吁祈祷和医疗队,说明战况极其惨烈,伤亡远超想象!而那则南京的电令,更是像一盆冰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