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街码头上,已然是一片屠宰场。数百名暴徒在短短几分钟内已死伤大半,残缺的肢体和温热的血液玷污了这片冰冷的土地。一些重伤未死的人在地上爬行,拖出一道道血痕,发出微弱的呻吟,但随着又一阵枪声,这些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幸存的一部分人惊惶失措地跳进了汹涌冰冷的漆黑海河,试图寻求一线生机。十一月的海河水冰冷刺骨,许多人刚一入水就因低温而抽搐,但仍拼命向远处游去。
然而,两艘日本汽艇如同幽灵般迅速驶来,雪亮的探照灯光柱无情地锁定了河中扑腾的人影。架在汽艇前端的机枪再次发出死亡的咆哮,子弹钻入水面,激起一排排水花,很快,挣扎的人影便沉了下去,河面上漂浮开一团团迅速扩散的暗红。探照灯的光柱在黑暗的水面上扫来扫去,像是在进行一场死亡游戏,一旦发现还有动静,就立即招来又一轮扫射。
屠杀,这是彻头彻尾的、高效率的、冷酷无情的屠杀。
“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进……进去吗?”保安队的中队长颤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犹豫。他原本是东北军某个旅长的小舅子,通过关系被塞进天津保安队当了个中队长。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他,早就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得魂不附体。
王汉彰看了一眼这个被吓坏了的中队长,大声喊道:“你是傻逼吗?现在过去不就是送死吗?撤!赶紧带着你的人撤!快!”
日本人搞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场面,目的就是制造极致的混乱和恐惧,吸引并震慑所有可能的窥探者。如果此时他和天津保安队的人贸然踏入日租界,那些装甲车的机枪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一并吞噬。日本人完全可以事后声称是在混乱中误伤,甚至反咬一口说中国军队先开火挑衅。
最关键的问题是:溥仪到底在哪儿?真正的转移是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进行的?还是说,溥仪压根就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日本人放出的烟雾弹,另有更大的阴谋?
撤退的命令一下,保安队的士兵们如蒙大赦,慌忙搀扶着几乎腿软的中队长,踉跄着向后撤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巨大的迷茫。有些人一边后退一边仍不住回头望向码头方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王汉彰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火光、硝烟和死亡气息笼罩的码头,心如乱麻。他带着满腹的疑云和沉重的无力感,转身汇入撤退的人流,迅速离开了这个如同炼狱般的地方。
回到泰隆洋行时,天色已经蒙蒙亮,灰白的光线勉强驱散了深夜的漆黑,却无法照亮王汉彰心中的迷雾。他坐在熟悉的电话机旁,手指因为之前的紧绷和寒冷而有些僵硬,开始逐一打电话,将派出去监视各处的弟兄一一召回。
电话线那头的声音,大多还带着对凌晨事件的震惊和不解。王汉彰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要求他们立刻撤回。一个小时前在日租界码头上演的那一幕,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
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并非源于日本人先进的武器和残忍的手段,而是源于他完全无法理解日本人行为的逻辑和终极目的!
人类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在根本摸不清日本人真实想法和下一步行动之前,他必须首先保证所有弟兄的安全,收缩力量,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损失。
确认已经通知了所有能联系上的兄弟后,王汉彰才长长地、带着疲惫至极的颤音吐出一口气,试图站起身。然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猛然袭来!他感到一阵恶心,眼前发黑,不得不重新坐下,双手撑住额头。
就在这时,他猛然想起来,安连奎和巴彦广那边还没有通知,他们可能还在执行堵截航道的命令!如果他们碰上日本人那两艘疯狂扫射的汽艇,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念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赶紧转过身,对一旁的秤杆吩咐:“对了,快,派人去巴彦广的码头,让老安带人回……”
话未说完,那阵天旋地转的感觉骤然加剧!办公室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模糊。他下意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