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顶住后腰的胁迫下,许家爵强作镇定,拨通了南市戒烟公会值班会计的电话。他尽量用平稳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让对方立刻从账房支取三百块大洋,用一个不起眼的布包装好,送到意租界马可波罗道与威尔逊路交叉口附近的一家名为“威尼斯”的家庭旅馆,交给前台的一个“意大利朋友”,并强调此事机密,不得声张,更不得通知王经理和安爷。
电话那头,会计虽然满腹疑惑,但听出是许家爵的声音,且语气紧急,不敢多问,连声答应。
挂断电话后,许家爵再次被人押着,坐在房间里冰冷的椅子上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他生怕手下办事不力,或者途中出现变故,更怕这些“锄奸团”的人拿到钱后食言……
终于,在仿佛度过了无数个轮回之后,房间门被轻轻敲响。那个走了出去,低声与来人交谈了几句。声音压得很低,许家爵只能模糊听到“数目”、“没错”等零星词语。过了一会儿,他返回房间,对押着许家爵的人简洁地说道:钱数对了。放人。
短短五个字,听在许家爵耳中,却如同最悦耳的仙乐。心中那块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的巨石终于落地,巨大的虚脱感瞬间袭来,他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随后,依旧蒙着双眼的他被两人从椅子上架起,带离了旅馆房间。他被塞进了一辆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发动机声音嘈杂且散发着一股混合着垃圾和机油味道的破旧汽车里。汽车在租界狭窄而曲折的街道上颠簸行驶,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能被动地随着车辆的摇晃而晃动。
汽车颠簸了不知多久,终于猛地停下。他被粗暴地拖下车,由于双腿发麻,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手肘和膝盖传来一阵剧痛。
滚吧!记住今天的教训!要是再让我们发现你跟日本人勾搭,下次直接剖了你的心喂狗!一句恶狠狠的警告伴随着汽车猛然启动、远去的引擎声,迅速消失在沉寂的夜空里。
许家爵在冰冷的地面上趴了足有十分钟,一动也不敢动,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被人抛掉呃死尸。他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直到确认那辆汽车确实已经远去,周围再无任何脚步声或人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法租界特有的、带着爵士风格的异国情调音乐声,飘飘渺渺,如同另一个世界。他这才颤抖着,用被绳索勒得发麻、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费力地、一点点地扯掉了眼睛上那块散发着酸臭的黑布。
街角路灯昏黄的光晕,刺得他久处黑暗的眼睛生疼,泪水瞬间涌了出来。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他发现自己被扔在了法租界福熙将军路靠近边缘的一条僻静小巷口。
几个小时前还在逍遥天人模狗样、叱咤风云的许二爷,此刻头发散乱如同鸡窝,脸上红肿未消,嘴角残留着已经发黑的血渍,身上那件定制的昂贵西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泥土,套在外面的破长衫更是污秽不堪,整个人看上去,比南市最落魄的流浪汉还要狼狈三分。
他挣扎着,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脸颊和被绳索勒过的手腕。冰冷的夜风吹在他湿透的身上,让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寒噤。劫后余生的庆幸、巨大的屈辱、以及对未来隐隐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一瘸一拐地,向着南市的方向,蹒跚而去。
他挣扎着,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扶着冰冷粗糙的墙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脸颊火辣辣地疼,手腕上被绳索捆绑的地方留下了深紫色的淤痕,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冰冷的夜风吹在他被冷汗湿透的身上,让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寒噤,牙齿冻得格格作响。
劫后余生的庆幸、被羞辱折磨的巨大屈辱、以及对未来隐隐的恐惧,种种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情混乱、沉重到了极点。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冲着那辆汽车消失的方向低声骂道:“操你妈了个逼的,别让我逮着你们!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