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垮了。大奶奶分了家,带着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去了上海投亲。剩下的那几个姨太太和红颜知己,也各自拿了一笔赡养费,投奔各处去了。
他叹了口气,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愁云:可问题是,老头子原来府上,还有二三十号下人,都是跟了老头子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老人了!有管家、账房、厨子、车夫、门房、丫鬟、老妈子……这些人,大多无儿无女,或者家眷远在南方,早就把袁府当成了自己的家。老头子一走,他们顿时就没了着落。
杨子祥继续说道:我念着他们伺候老头子一场的情分,就把他们大部分人都安排到了华商赛马会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管事的继续管事,厨子去赛马会的餐厅,车夫去负责接送贵宾……总算是给了他们一碗饭吃,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可是现在……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力感,赛马会卖了,我这边……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了。我自己家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仆役。我寻思着,你在南市开的那个兴业公司,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规模不小,你看……能不能……能不能想想办法,安置一部分人过去?
王汉彰静静地听着,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大师兄说的这件事,他之前也有所耳闻。老头子袁克文生前讲究排场,府中仆役成群,规矩森严。
老头子去世后,大师兄杨子祥确实以一己之力,承担起了安置这些旧部的责任,将他们都收拢到了华商赛马会。这件事在当时传为美谈,人人都夸杨大爷义薄云天。
可现在华商赛马会被日本人强行低价买去,虽说大师兄手里面应该还剩下些钱财,但坐吃山空,要白白养活这么二三十号闲人,也绝非长久之计。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总归有吃空挖尽的一天!
看着大师兄脸上那难得流露出的、混合着羞愧、无奈和期盼的复杂神色,王汉彰心里明白,以大师兄平日里极好面子、不肯轻易求人的性格,他肯定是已经私下里找过其他那些更有财力、更有势力的师兄弟帮忙了。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定然是在那些人身上碰了软钉子或者是硬钉子,实在是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了,才在今天,向自己张这个口。
可现在的问题是,现实摆在眼前,无比残酷。如果是三、五个人,哪怕是七、八个人,想办法塞进兴业公司,或许还能勉强安排。
但这是二、三十号人啊!而且年龄偏大,大多已在四、五十岁开外,他们常年跟在师傅袁克文身边,见识过顶级的风光,伺候惯了贵人,如今要他们去一个新兴的公司里,从头做起,听人使唤,他们心里能情愿吗?
安排好了,还则罢了;如果安排得稍有不如意,有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抱怨待遇不公,甚至倚老卖老,那自己可就要落下一个不能善待师傅身边旧人忘恩负义的坏名声了!这对于极其看重江湖声誉和师门情分的王汉彰来说,是不得不慎重考虑的。
看到王汉彰闻言后,眉头紧锁,一脸沉吟和为难的样子,久久没有开口,杨子祥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又渐渐黯淡下去。他自嘲般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摆了摆手,开口说,语气试图显得轻松,却难掩失落:汉彰,算了,算了。我也知道这事儿让你为难了。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没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嘛……
不!大师兄!王汉彰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大师兄的话,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不为难!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他看到大师兄眼中瞬间闪过的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大师兄杨子祥平日里对他这个最小的师弟多有照拂,从没向他开过口,提过任何要求。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就冲这份多年的情谊,就冲大师兄在师父故去后独自扛起安置旧部重担的这份义气,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是再难的局,他王汉彰也得想办法闯过去!绝不能寒了大师兄的心!
想到这,王汉彰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地看着杨子祥,继续说道,语气充满了担当:大师兄,您放心,这件事我去想办法。嗯……您给我点时间,容我好好筹划筹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