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巧妙地把对方也归入范畴,试图用温情牌软化对方的攻势。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切入核心的推脱理由:说到我们这南市的兴业公司,还有这三不管地带,看着是五花八门,热闹非凡。可茂川先生您是明白人,您说,这片地界儿,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做的归根到底是谁的买卖?服务的,不还是中国人自己吗?靠的,不还是这些本乡本土的爷们儿捧场吗?
他将手中燃到一半的烟头,用力地按灭在茶几上那个景泰蓝烟灰缸里,仿佛摁灭了一个危险的念头。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茂川秀和那逐渐变得锐利的视线,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您刚才说的话,确实在理。日本,如今是比我们中国厉害,船坚炮利,工业发达,这个,我承认,不服不行。但是,茂川先生,您在中国待了这么久,想必也听说过我们中国还有一句流传了几千年的老话,叫做——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是,咱们这个家,现在是穷了点,破败了点,被外人欺负。可这毕竟是我的根,是我的祖宗埋骨之地!如果我王汉彰今天,投到您的门下,去给你们日本人……干活。他避开了、这样的词,用了相对中性的。
王汉彰抬头看了茂川秀和一眼,继续说:现在的局面您也清楚,我投靠了您,那下面跟着我吃饭的这些弟兄们,这些靠着兴业公司规矩讨生活的老少爷们儿,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答应吗?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往火堆里添柴火,而是……
他做了一个泼水的动作,往上浇凉水,甚至直接把这火堆给拆了!真要到了那一步,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南市兴业公司的这个买卖,也就真的干到头了,彻底凉透了!我王汉彰,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离死也就不远了!
他看着茂川秀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寒光闪烁,显然对他的这番说辞极为不满。王汉彰心里一紧,知道光靠大道理是糊弄不过去的,必须给对方一个台阶,同时也要示弱,博取一丝可能的或者说。
他赶紧往前凑了凑身子,脸上堆起更加无奈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的笑容,语气急促地解释道:茂川先生,茂川先生!您千万别误会!我知道,我知道您今天说这番话,那是一番好意,是为了我王汉彰的前程着想!这份心意,我领了,真的领了!可是……可是您也得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啊!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能为力的姿势:您看看眼下这个局面!上海那边炮火连天,日本人……哦不,是贵国军队和十九路军打得不可开交。这消息传回来,咱们天津卫,不敢说别的地方,就我这南市三不管,您去听听,去看看!那反日的情绪,可是一浪高过一浪啊!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十个里头有八个都在骂街!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投到您的门下。
他指了指窗外,仿佛那汹涌的民意就在眼前:您家大业大,有的是洋蜡,背后有帝国撑腰,兵强马壮,又是是洋枪洋炮,自然是不怕外面的这些风吹草动,闲言碎语。“
他猛地一拍大腿,一脸痛惜的继续说:“可我不行啊!我的身家性命,全都系在这上面!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啊!到时候,不用您动手,光是那些激愤的民众,还有暗地里盯着我的对头,就能把我生吞活剥了!茂川先生,我……我实在是担不起这个风险啊!还请您……高抬贵手,体谅体谅我的苦衷!
面对王汉彰这番看似合理、实则充满敷衍推诿的长篇大论,茂川秀和脸上那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温和笑意,也终于彻底消失不见了。他轻轻地、冷冷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看穿一切的嘲讽。
王桑,他的声音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冰冷而干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在这个世界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就不必再用这些……冠冕堂皇、甚至有些无聊的借口,来互相敷衍了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两把冰冷的解剖刀,似乎要剥开王汉彰所有的伪装:为你效忠的大日本帝国服务,与你继续在你的南市地区赚钱、维持你的势力,这两者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