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警卫的离去,房间里只剩下李汉卿和王汉彰二人,气氛顿时变得私密而微妙。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空间里规律地响着。
李汉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变得更为实在,少了几分官场的客套,多了几分私交的真切。
他从桌上一个精致的镀金烟罐里取出两支三炮台香烟,递给了王汉彰一支,替他点燃,动作自然流畅,显见是做惯了的。
接着他才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个圈,这才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营造出一种推心置腹的氛围,说道:小师叔,咱们不是外人,关起门来说话,我就不绕弯子了。我听说......你的天宝楼前些日子不太平,让人给放了一把火?怎么样,损失大不大?放火的人抓着了吗?这事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要是需要我这边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市局这边,我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他这话说得颇有技巧,既表达了真诚的关心,也适时地展示了自己的能量,留出了帮忙的余地,但分寸拿捏得极好,既不显得过分热情而掉价,也不显得冷漠而生分。
王汉彰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吐出一口烟圈,看着那青灰色的烟雾在办公室凝滞的空气里缓缓上升、变形、最终消散,仿佛象征着他这些天来的焦躁与无奈。
他摆了摆手,开口说,语气尽量显得轻松:李处长有心了!劳您惦记。这点小事,下面的人已经处理好了,就不麻烦你了,知道你公务繁忙。
他刻意轻描淡写,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凶过程一语带过。我今天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个重要的消息,思来想去,觉得于公于私,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
李汉卿挑了挑眉,身体不自觉地又向前倾了少许,王汉彰带来的重要消息,成功地引起了他极大的职业敏感和私人兴趣。他下意识地也向前凑了凑,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是嘛消息?能让小师叔您亲自跑一趟,肯定不是小事。莫非......跟那把火有关?他敏锐地猜测道,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王汉彰向李汉卿那边凑了凑,两人几乎是头碰头,香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他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恨意:袁文会这条老狗,我知道他现在藏在哪儿!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李汉卿的脸,细致地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从眼神的波动到面部肌肉的牵动,不肯放过任何一丝信息。然后他才继续说,语气变得更加愤慨:不瞒李处长你说,我那个天宝楼,就是这条老狗在后面使的坏,派人放的火!这老逼尅的亡我之心不死,就是想搅乱我的局面,让我焦头烂额,他好趁机再摸回天津卫,重整旗鼓!按我以前的脾气,受了这种窝囊气,早就找几个硬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去把他做了,剁碎了喂狗!这对我来说,也不是嘛难事。他适时地展现了一下自己的獠牙,表明自己并非没有能力单独行动。
不过呢......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压低,脸上换上了一种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的表情,点明了此次来访的核心目的,我转念一想,这老狗的身上,不还背着市里公开发布的通缉令呢吗?这可是你们侦缉处的分内职责,是明面上的王法!”
“如果李处长你能派人,别管是把他当场击毙,为民除害,还是将他生擒活捉,押回来明正典刑,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大功一件啊......既能替天行道,除掉这个祸害,又能给日理万机的张市长分忧,缓解他的心头之患,还能给你李处长的功劳簿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上面看看你的办事能力!这可是三全其美,于公于私都有利的好事!我想着,这种好事,怎么能不第一时间告诉李处长你呢?他巧妙地将一个复仇的私心,包装成了送给对方的一份厚礼,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了对方,又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