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人就说郭技术员是他救命恩人。
二愣子,郭春海招呼道,开车送我去趟老金沟。
得嘞!二愣子把鹿肉捆好扔上车斗,正好给阿爷带点新鲜野菜,乌娜吉上周念叨来着。
解放卡车驶出楞场时,太阳已经偏西。二愣子把着方向盘,嘴里喋喋不休地讲着场部最近的新鲜事——徐主任被撤职查办了,金链子那伙混混判了劳教,连带着好几个跟徐主任有勾结的林场干部也吃了挂落。
赵卫国他爹这回可威风了,二愣子兴奋地说,听说要提正局长呢!
郭春海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白桦林,没有接话。重生前的记忆里,赵副局长确实在1984年升了正职,但后来因为包庇偷伐木材的亲信,在1986年的中落了马。这一世,或许能想办法拉他一把...
车到老金沟时,夕阳正把屯口的木牌染成金色。阿坦布家的仙人柱前飘着炊烟,乌娜吉正在外面的灶台上煮奶茶,见卡车来了,放下木勺迎上来。
阿爷在吗?郭春海跳下车,从车斗里拎出鹿肉。
乌娜吉点点头,接过鹿肉掂了掂:小鹿?一岁半?
嗯,肉嫩。郭春海又从驾驶室拿出个布包,场部供销社买的砖茶和红糖。
仙人柱里,阿坦布正坐在火塘边鞣制一张狍子皮。见二人进来,老人放下手中的鹿骨刮刀,浑浊的老眼在看到鹿肉时亮了一下:开春第一头?
第二头。郭春海盘腿坐下,接过乌娜吉递来的奶茶,第一头留给楞场工人了。
阿坦布满意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是该这样。他示意乌娜吉把鹿肉挂到梁上,明天叫半耳他们来,吃顿好的。
火塘里的松枝噼啪作响,映得三人脸上光影跳动。郭春海喝了口奶茶,斟酌着开口:阿爷,我和乌娜吉的事...
知道你要说什么。阿坦布从腰间解下个皮口袋,倒出几颗磨得发亮的兽骨棋子,房子,对吧?
郭春海点点头。
按照鄂伦春人的传统,结婚前男方要准备新的仙人柱。
但他在林场工作这半年,已经习惯了砖瓦房的坚固和保暖。
我想...他犹豫了一下,盖个汉人的房子。
火塘边的空气瞬间凝固。乌娜吉停下切肉的动作,抬头看向父亲。阿坦布满是皱纹的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严肃,骨节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兽骨棋子。
良久,老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好了?
想好了。郭春海直视阿坦布的眼睛,砖瓦房结实,冬天暖和。而且...他看了眼乌娜吉,以后有了孩子,上学也方便。
这个词让乌娜吉耳根一红,低头继续切肉,但手上的动作明显轻快了许多。
阿坦布沉默地往火塘里添了根松枝。跳动的火光中,老人突然笑了:行啊,你小子。他指了指仙人柱外停着的卡车,有那铁家伙,拉砖拉瓦都方便。
郭春海没想到老人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乌娜吉却像是早就料到似的,从梁上取下条风干的鹿腿:阿爷早说了,汉人的房子好,就是缺个会打猎的女婿。
三人都笑了起来。火塘里的火苗蹿得老高,映红了仙人柱的兽皮围子。外面,二愣子和屯里的孩子们正围着卡车打转,欢笑声透过兽皮帘子传进来,和火塘的噼啪声混在一起,温暖而踏实。
阿坦布从身后的木箱里取出个桦树皮卷,展开是张手绘的地图:屯东头那块地,朝阳,离水近。他指着图上的一处标记,开春化冻就能动工。
郭春海凑近细看,发现老人连房子的朝向、门窗的位置都标得一清二楚,显然早就筹划多时。他心头一热,正要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二愣子的喊声:
海哥!快出来看!
三人急忙冲出仙人柱。
顺着二愣子手指的方向,只见屯口的山坡上,十几头马鹿正排成一列缓缓前行。
领头的正是白天那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