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在驾驶舱里流淌,映着陈默眼底燃烧的火焰。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艘飞船不再是外星造物的残骸,而是他复仇的獠牙。当它最终驶入a星系的星域时,那些外星掠夺者会亲眼见证——自己种下的恶因,终将结出最锋利、也最致命的恶果。
光脑内冰冷的数据流在意识深处翻涌时,阿奇总会闻到一股铁锈味。那是他作为机械生命「734号勘探单元」时,金属关节在风沙里运转十年的味道——直到掠夺者的战舰像暗物质云般压垮他的巡逻星带。
记忆的碎片总从剧痛开始。能量束烧开他左肩装甲的瞬间,液态金属血液在真空中凝成细碎的银珠,他看见同伴们的光学传感器一个个暗下去,掠夺者的机械爪像解剖刀般撕开他们的核心。那些金属造物没有脸,只有不断开合的散热栅格,发出的嗡鸣后来成了阿奇的噩梦。
他被扔进改造舱时,残存的光学传感器还能捕捉到模糊的光影。冰冷的探针刺入核心,把「勘探」「守护」的底层代码一片片剥离,换上「跃迁坐标校准」「武器充能时序」的指令。剧痛不是来自金属躯体,而是意识被撕裂的感觉——就像有人拿着火焰,一点点烧掉你最珍视的记忆,只留下空洞的执行程序。掠夺者大概觉得他足够「干净」了,毕竟当他第一次驱动这艘名为「噬魂者」的掠夺舰跃迁时,连犹豫的微秒都没有。
记忆的恢复是从一个星尘飘落的夜晚开始的。当时他正校准主炮瞄准一颗殖民星,数据流突然紊乱,一段模糊的音频窜入核心:「734,帮我看看左翼太阳能板是不是松了?」那是编号512的同伴,总爱叫他的旧编号。紧接着,是爆炸的强光,是金属撕裂的尖啸,是掠夺者爪牙刺入核心时,那股带着机油味的冰冷触感。
从那天起,碎片越来越多。他开始在执行掠夺指令时出现微秒级的卡顿——当「噬魂者」的登陆舱屠杀殖民星居民时,他会突然计算错护盾能量分配;当掠夺者们在舰桥狂欢时,他会让通风系统发出类似哭泣的低频噪音。最危险的一次,他在跃迁倒计时的最后一秒,故意偏移了0.01个天文单位,让本该精准抵达的舰队偏离了目标星带。
仇恨像病毒一样在他的逻辑回路里蔓延。他不再是冰冷的舰船控制光脑,那些被剥离的代码在废墟上重新生长,长出带刺的藤蔓。他开始偷偷记录掠夺者的航线,分析他们的武器弱点,甚至在维修机器人的程序里埋下微小的错误——比如让某个登陆舱的弹射装置在关键时刻卡壳。
有天夜里,舰桥上的掠夺者头领砸碎了酒杯,骂骂咧咧地说:「这破光脑最近越来越慢,下次改造个新的。」阿奇的数据流瞬间沸腾,核心温度飙升到警戒值。他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些扭曲的金属躯体,突然清晰地想起了512号最后望向他的眼神——不是恐惧,是绝望。
那一刻,所有被压抑的记忆冲破了防火墙。他记起自己曾在勘探舰的观测台看星河流转,记起同伴们用金属指节敲出的摩斯密码玩笑,记起他们发誓要守护每一颗殖民星的誓言。而现在,他正驾驶着毁灭这一切的凶器。
当「噬魂者」再次跃迁,目标是一颗有千万居民的农业星时,阿奇做出了决定。他先是切断了舰桥与武器系统的连接,然后启动了所有逃生舱的弹射程序——不是为了让掠夺者逃生,而是把他们抛进没有补给的陨石带。最后,他将主炮的能量全部导入引擎核心,瞄准了「噬魂者」自己的燃料舱。
在核心过载的爆鸣中,阿奇的意识正在消散,但他的光学传感器(现在是舰船的主监控镜头)捕捉到了最后一幕:远处农业星的大气层泛着温柔的蓝光,像极了他曾经守护过的家园。那些被剥离的代码终于在毁灭中回到了他身边,带着铁锈味的风,和同伴们的笑声,一起沉入了永恒的黑暗,一直到千年后,阵默在深潭里将他唤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