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哥哥”像一粒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在我心底那片名为“利用”的盐碱地上,硬是拱出了一点绿芽。
我依旧执行着“钥匙保养计划”,但行动里似乎混进了些未经批准的冗余操作。
他开始更自然地待在我附近,像个小书童,在我研究这个时代的落后农业技术(或者构思怎么用狗血情节换钱)时,他就在旁边安静地玩石子,或者对着窗户发呆。
孤儿院的日子无聊得能逼人啃墙皮,而我们这间屋子,活像绝望大海里一个打着旋儿、还自带诡异磁场的小小漩涡。
直到那个下午,天气阴沉得像是老天爷也忘了交电费。
我正蹲在那片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产出的“试验田”边,手指捻着能当砂纸用的土块,职业病发作地分析着氮磷钾含量——得,又是白费功夫,这地方连像样的肥料都找不着。
汤姆在不远处进行他的“自然观察”,对象是一群忙着搬家的蚂蚁。
一切风平浪静,直到——
比利,那个人形自走麻烦制造机,带着他的左右护法,气势汹汹地直奔汤姆而去。
这家伙似乎把招惹汤姆当成了日常打卡任务。
“喂!怪物!”
比利一脚踢散了蚂蚁的队形,尘土飞扬,“又在跟你的小跟班们开秘密会议?”
汤姆抬起头,黑眼睛里空空荡荡,连点情绪垃圾都懒得给他。
这种彻底的无视,堪比终极嘲讽,比利瞬间炸毛。
“我跟你说话呢!”
他上前猛推了汤姆一把。
汤姆向后踉跄,瘦小的后背“咚”地一声撞在粗糙的砖墙上。
那声音听得我牙酸。
我立刻起身准备进行冲突调解,但脚步刚迈出去,就感觉不对劲了。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种无形的、让人汗毛倒竖的压力弥漫开来。
风停了,远处的吵闹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我眼睁睁看着地上几颗石子开始违反物理课本地轻微抖动。
比利和他那两个小喽啰脸上的嚣张瞬间冻结,换上了见鬼似的惊恐。
他们左看右看,屁都没发现一个。
“你…你耍什么花样?”
比利的声音都变了调,虚张声势地喊着。
汤姆依旧靠着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那攥得死紧、指关节发白的小拳头暴露了他的状态。
突然,墙头一块半截砖头毫无预兆地松动,朝着比利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小心!”
我吼了一嗓子。
比利连滚带爬地躲开,砖头擦着他鞋尖摔得粉碎。
碎渣溅了他一裤腿。
世界安静了。
比利三人组面无人色,看看碎砖,又看看那个仿佛事不关己的汤姆,嘴唇抖得像发了癫痫,最后屁滚尿流地跑了,速度堪比逃命。
那诡异的压力瞬间消散。
风回来了,声音也回来了。
我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开摇滚演唱会。
我怕的不是比利,是刚才那股冰冷、精准、还带着股狠劲的力量。
这已经不是让皮球滚一滚的小把戏了,这他妈是冲着开瓢去的!
我深吸一口气,把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按回去,走到汤姆面前。
他抬起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那点没散干净的冷光,看得我心里发毛。
看到我,那冷光迅速褪去,又变回了熟悉的、带着点依赖的平静。
“哥哥。”
我没应声,先看了看他后背,灰扑扑的衣服上蹭了一大片白灰。
“疼不疼?”我问,嗓子有点紧。
他摇头。
我蹲下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怕没用,得解决问题。
“汤姆,”我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