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强行稳住心神，喉咙一转，唱出了那失传百年，又在昨夜重现天日的终章。
“魂梦归兮，溯广陵之涛……”
“渡魂”
第一句唱词出口。
“嗡——”
一声尖锐至极的蜂鸣，并非来自耳朵，而是直接响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青玉琀蝉”
表面的裂痕骤然扩大，一道刺目的红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
那团黑气瞬间被红光笼罩，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刚刚被安抚的形态瞬间瓦解，重新化为一团混乱狂暴的能量风暴，猛地向四周扩散！
“顶不住了！”
林悦大喊，“传感器全部失灵！
‘王气’屏障被冲破了！”
b3层的消防喇叭里，孩童的笑声被一阵刺耳的静电音取代。
走廊尽头，值班保安猛地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乔青山更是如遭重击，一口气没接上来，身子一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他能唱出曲谱，却无法凭一己之力，真正召唤出那股属于嵇康的，能与天地共鸣的“意”
！
这出戏，要崩了。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瞬间，苏九动了。
他没有去扶乔青山，也没有去管那些失控的仪器。
他站在原地，左手闪电般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带血的指尖在身前的空气中急划动。
那不是符，而是一个字。
一个用鲜血写成的，充满了金石之气的篆体——“奏”
。
字成，他一掌拍在身前的屠夫刀刀脊上。
“当！”
一声清越如钟磬的鸣响，盖过了所有的混乱。
那把饱饮煞气的凶刃，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苏九双目紧闭，自身的“气”
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刀身。
他不是在对抗那股怨气，而是在做一件更疯狂的事。
他在“借”
。
借这屠夫刀的“煞”
，为弦。
借这锁龙阵的“势”
，为琴。
借这满城龙脉的“气”
，为音！
他要在这方寸之间，亲自为杜员外的鬼魂，奏响那曲失传的《广陵散》！
他没有声音，但b3层的所有“人”
，都“听”
到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音律。
它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精神层面响起。
那音律里，有竹林七贤的洒脱不羁，有临刑东市的慷慨悲歌，有“《广陵散》于今绝矣”
的千古一叹，更有越生死、笑看风云的无上风骨！
狂暴的怨气风暴，在这股宏大而苍凉的“琴音”
中，骤然一滞。
那道从玉蝉中射出的红光，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慢慢暗淡下去。
车里，林悦看着瞬间恢复正常的仪器，张大了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眼前生的一切，已经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如果说刚才苏九是灵魂打印机，那现在，他就是一台人形的……宇宙服务器，直接在线编译并运行了一段失传千年的上古代码。
巷道里，乔青山撑住了身体，他呆呆地“听”
着那股只存在于乔家祖辈笔记中的神韵，眼中流露出的是狂喜和顿悟。
他明白了，这最后一折“渡魂”
，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唱出来的。
它需要一个“角儿”
，也需要一个“琴师”
。
乔青山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抛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段曲谱的最后几句，完美地唱了出来。
“……一杯浊酒，敬风骨未消。”
“一曲终罢，请随我……逍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