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本是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季节,然而悲情亦可在这片烂漫中悄然滋生,如细雨般缠绵,如薄雾般迷蒙。
春日的悲情,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更像一种绵长的、淡淡的哀愁。
它藏在繁花深处,躲在细雨之后,弥漫在每一个为逝去的美好而怅然的瞬间。
一夜风雨,桃花依旧如霞似火,烂漫地笑着春风,那个熟悉的人却已不知所踪。
刘家的院落,深绿色的帆布挽幛在阴沉的天色下低垂,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燃烧后的灰烬味和淡淡的香烛气息。
刘母的离去,像一块巨石投此刻被一片浓重的悲戚笼罩。
堂屋正中,刘母的遗像端挂,黑白的影像里,她往日温和的笑容凝固,看得人心里阵阵酸。
灵堂两侧,素白的挽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纸钱燃烧后的混合气味,沉闷而压抑。
哀乐想起,让人寸断肝肠。
“娘……娘,你怎么就……”
英子哭得撕心裂肺,一声声“娘”
,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刘勇,这个平日里还算硬朗的汉子,此刻形容枯槁,双眼红肿如桃,他跪在灵前,背脊微微佝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妻子孝兰跪在他身旁,也是满面泪痕,她一边强忍着悲痛,一边还要顾及着四个已经哭成泪人的子女,以及一旁同样老泪纵横的公公——刘父。
“爹,您……您保重身体,娘她……她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
孝兰哽咽着,伸手想去搀扶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刘父。
刘父浑浊的老眼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他摇着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相伴几十年的老伴儿突然撒手人寰,这份打击对他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刘母的遗像,那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春风依旧温柔,却吹不回旧时的温馨,只留下孑然一身的怅惘,和对着灼灼桃花的无尽思念。
这时,陈孝斌带着孩子也赶来了。
他一进院门,看到这肃穆的景象,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快步走到灵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
“叔,节哀……勇哥,你也要挺住。”
他声音沙哑,拍了拍刘勇的肩膀。
他看见伤心欲绝的英子,嘴唇动了动,又低下头去。
这场丧事,在邻里亲友的帮助下,磕磕绊绊地办完了。
刘母的离去,给这个家,尤其是给刘父,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爹,您喝点水吧,一整天没合眼了。”
刘勇端着一杯温水,声音沙哑地劝道,看着父亲憔悴的模样,心如刀绞。
老人缓缓转过头,看了儿子一眼,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一个字,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投向了遗像。
那份深入骨髓的丧妻之痛,无需言语,已沉重得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料理完刘母的后事,刘勇父亲坚持要回到乡下的老家去。
他说,那里有他和老伴一辈子的回忆,她会在那儿等他。
刘勇拗不过父亲,只得依了他,时常带着孝兰和孩子们回去探望。
日子在对逝者的思念中一天天过去。
转眼几个月,老家的田埂绿了又黄,刘勇父亲却始终未能从悲伤中走出来。
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望着村口那条路,一看就是大半天。
昔日硬朗的身体,也因思妻过度,日渐衰弱下去。
忧思成疾,刘父一病不起。
尽管刘勇和孝兰孝顺地将他接回县城,衣不解带地伺候,寻医问药,但心病难医,刘父的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一年以后,在一个落叶纷飞的深秋,细雨蒙蒙的清晨,刘勇父亲终究还是追随老伴而去了。
临终前,他拉着刘勇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释然:“勇儿……我去找你娘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