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这场肆虐了两个多月的猛兽,终于在人们焦灼的期盼中,显出了疲态。
浑浊的浪涛渐渐退去,露出了被浸泡得胀、泥泞不堪的土地。
天空也似乎被洗涤过一般,透出一种久违的、淡淡的蓝色,虽然阳光依旧有些无力,但对于饱受水患之苦的人们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
晓宏和书珍带着小文、小武,随着返城的人流,踏上了回县城家的路。
一路所见,触目惊心。
曾经熟悉的街道,如今大半仍浸泡在浑浊的积水中,宛如一条条残破的小河。
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腐烂的植物,偶尔还有死去的家禽家畜,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行人大多挽着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水中跋涉,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茫然。
他们居住的巷子更是一片汪洋。
齐膝深的积水让行走变得异常艰难。
书珍抱着小武,小武年纪小,胆子也小,紧紧抓着书珍的领角,小脸上满是惶恐。
晓宏则一手提着简单的行李,一手拉着小文,警惕地避开水中的障碍物。
“爸爸,我们家……我们家还在吗?”
小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努力踮着脚尖,想看清巷子深处自家小院的方向。
晓宏拍了拍小文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放心,小文,家还在。
爷爷肯定也在等我们呢。”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沉甸甸的,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家里被洪水糟蹋成了啥样子。
终于,他们看到了自家那熟悉的小院。
院墙在洪水的冲击下,有些地方已经坍塌,露出了里面的泥土。
院门虚掩着,积水已经漫过门槛,向院子里延伸。
“爷爷!
爷爷!”
小文一眼就看到了院内,他挣脱开晓宏的手,兴奋地大喊起来。
晓宏和书珍顺着小文的目光望去,只见自家那不算太高的堂屋房顶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孤零零地坐着。
那人听到喊声,缓缓地伸出头,望向门口。
是陈孝斌!
陈孝斌头灰白,胡乱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风霜和污泥,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
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是晓宏一家时,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浑浊的老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小文!
晓宏!
书珍!
小武!”
陈孝斌激动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朝小文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急急忙忙地寻找着下来的路。
房檐边有一棵老槐树,洪水退去后,树干上还留着明显的水痕。
陈孝斌年轻时也是个手脚麻利的人,此刻也顾不上年迈体衰,小心翼翼地踩着树干上的枝丫,一点点往下爬。
“爸,您慢点!
小心!”
晓宏见状,赶紧和书珍交代了一句,便提着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淌着水冲进院子,想去接应父亲。
陈孝斌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终于安全地落到了院子里的积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他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和水珠,径直朝着小文趟水走过来。
“爷爷!”
小文也激动地迎着爷爷跑过去,冰冷的积水浸湿了她的裤腿,但他毫不在意。
陈孝斌一把将扑过来的小文紧紧抱在怀里。
“我的乖孙女!
我的小文!
你们可回来了!
爷爷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老人的声音哽咽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水,肆意流淌。
“爷爷,我好想你!”
小文也搂着爷爷的脖子,大声地哭了出来,把这段时间的恐惧、思念都哭了出来。
晓宏和书珍也走到了近前,看着相拥而泣的爷孙俩,眼圈都红了。
“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