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浓,院墙外老梧桐树的叶子落满了陈孝斌家的小院。
那棵老梧桐树,枝桠遒劲,像一把张开的巨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抖落着一片片枯黄。
风穿过叶隙,出“沙沙”
的轻响,时而又带着几分萧瑟,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撞到斑驳的院墙上,出细碎的“噼啪”
声。
陈孝斌坐在堂屋那张老旧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茶是今年的新龙井,是徒弟海春前阵子托人送来的,说是好友从杭州带的好货。
可此刻,再好的茶香也驱散不了他心头的那股烦闷和隐隐的不安。
他的目光落在院门口,那扇油漆剥落的木门虚掩着,能看到外面窄窄的巷子。
他在等,等海春。
海春这孩子,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也是他如今最亲近的人了。
手脚勤快,心思活络,就是性子太急,太忙。
忙点好,年轻嘛,就该忙。
可这一忙,都好多日子没上他这儿来了。
也不知道那批新收的药材炮制得怎么样了,还有上次嘱咐他留意的几味稀缺药材,有没有消息。
想到这儿,陈孝斌轻轻叹了口气,呷了一口凉茶,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这股苦涩,更多的是源于另一个人——他的外甥女婿,大壮。
前几天,大壮来过一趟。
一想起大壮,陈孝斌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着了似的。
那小子,都快五十的人了,长得人高马大,身板倒是结实,可那心智,却还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正事不干,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爱凑热闹。
要不是看在他媳妇招娣——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外甥女——的面子上,陈孝斌真是懒得理会他。
恰好前几日,他让海春老家的王五给海春带个话,说他有本重要的医书给海春,让他抽空来取。
王五那家伙,也是个有名的“包打听”
、“长舌妇”
,嘴巴比棉裤腰还松。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话竟然被大壮给听了去。
当时大壮就凑上来,嬉皮笑脸地问:“舅舅,您找海春啊?他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推拿室的生意做得红火着呢!
不像我,在乡下刨食,苦哈哈的。”
那语气,酸溜溜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嫉妒和打探。
大壮问他要王五口中值钱的神书。
陈孝斌当时就拉下脸了,没好气地说:“哪有什么值钱的书?”
最后让他自己在旧书架上挑几本。
大壮一看那只是普通的书,自己又不识字。
本想着王五说得神乎其神的神书,这……
大壮碰了一鼻子灰,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没敢多说什么,嘟囔了几句,悻悻地走了。
走的时候,那眼神,陈孝斌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舒服,像是淬了点什么阴沉沉的东西。
“唉……”
陈孝斌又叹了口气,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手边的小几上。
杯底与桌面碰撞,出一声闷响,惊得窗台上那只打盹的老猫“喵呜”
一声,竖起了耳朵。
这大壮,五十岁的人了,一点城府都没有,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被自己那么一说,指不定心里怎么记恨呢。
他那心智不成熟,做事向来是顾头不顾尾,冲动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次吃了瘪,恐怕……恐怕还有事情在后头生啊。
陈孝斌越想心越沉,就像被这秋日的阴霾给罩住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让王五去带话,王五那张嘴,简直就是个广播站!
也怪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多叮嘱王五一句,让他别到处乱说。
这事办的,真是窝心!
他站起身,在不大的堂屋里踱来踱去。
脚下的青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