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饭,喝什么茶。
信里说来说去,都是些琐碎的小事。真好像那人不是一位帝王,而是哪个富家公子,轻袍缓带,摇扇登楼。生活平静安乐又满足,什么风霜刀剑,暗涌激流都不是真的。
北陆皇城秋月华灯,沧涯山上孤鹜长风。
勘破生死关之后,柳欺霜的修为曾突飞猛进。然而多年过去,依然停滞在大乘巅峰,最后一道门槛迈不过,用卫惊风的话说,是有心结。
“心结不开,则瓶颈不破。”
修行心境,勉强不得,她也不急。被师父赶下山后便去了中陆,掩去修为,做了澜渊学府的教习先生。木冠束发,青衫落拓,讲起《九华经》语调平和,娓娓道来,昔日锋锐之气尽褪。
这般又是许多年,再回兮华峰,不过是入尘世的一场大梦,如青天云卷云舒,留不下痕迹。
今日的信不仅由青翼鸾送来,也比以往短上许多,显得尤为特殊。
“三师兄与陈逸约战重明山,我欲前去观战,师姐可愿下山?待对决结束,我陪你去东陆雪原看看。”
东陆雪原,多少年讳莫如深的禁忌。就这样,在一个寻常的春雨天被段崇轩看似毫不在意地提起。
柳欺霜一怔。
接着就看见墨发白裙的女子,赤足站在雪地上,分明是柔艳地笑着,神色却决绝狠厉。她像是要对她说些什么,才张口便向后倒去,半边身子化作森森白骨,血水蜿蜒遍地。
东陆雪原,金宫,玉展眉。
她立在窗前远望,神色看不出悲喜。
春雨潇潇中,古朴沧涯别有种生机勃勃的绿意盎然。雨幕顺着屋落下,溅起水雾迷蒙,染得她笔墨更添潮气。落笔稍迟,纸上便晕开大朵的墨花。
她写道:“我不愿去。”
段崇轩收到回信时,暗自懊恼了许久,还是急躁了。对于大修行者时间流逝无忧无怖,再等百年又何妨?
他亲眼看着师姐抱着玉宫主的尸体回东陆。旁观者清,许多柳欺霜没有意识到的事,他却是明白的。如今他们兮华一脉,皆求仁得仁道途顺遂,唯有二师姐心结仍在。只是藏得深了,她自己与旁人都看不出来,并不是真正解开了。师姐曾护着他突破千里伏击回到北陆,现在他坐稳了江山,也没能为师姐做些什么。
念及此,段崇轩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罢了,修行心障,总要自己勘破才好。”
鸾二可听不懂什么心障,从寝殿的金漆梁上一个飞扑,撞了他满怀“啾啾”叫着讨果子吃。
“就你贪吃,下去!抱不动了!”
帘幕外立着许多低头垂目的宫人,却不敢真把青翼鸾带下去。
晨时,山雾未散。
燕行从不觉得与陈逸一战是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