睑,虽是看着,却不敢直视。
他倏然气笑了一般,“如斯胆小?那朕这次从蜀中回来,若是又添了新伤,你该将朕嫌弃到何种地步去?”
绪芳初的确是胆小,分明身为医者,对人身上的伤疤总该是司空见惯极其熟稔的,可也不知怎的,就是从始至终都害怕他胸腹上的这一道旧疤痕。
但她还没想出个充满谄媚的驳语来,蓦然意识到他说,他从蜀中回来。
霎时之间,绪芳初惊讶地抬眸,望向迷雾之后脸色沉郁不满的男人,似有所悟:“陛下要亲征?”
国祚尚且不稳,天子亲征,此乃大忌。
萧洛陵语气压抑:“这是昨晚三省集议与今日早朝议定的结果。蜀中之乱,并非偶然。你想听么?”
绪芳初认可自己已为官身,她这个官身,本来也应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她身为太医,与前朝的风云其实殊无关联,不知自己表露出一丝好奇,是否对帝王而言有些犯上不敬,她思忖一息,还是缓缓地摇了下头。
萧洛陵压着低喘,皱眉道:“朕平定岭南后,军力耗损过大,当时对穷寇未能诛灭务尽,致使当初夹尾而逃的残兵败将一路溃逃蜀中,藏匿山野,于蜀中借流寇之名占地为王,劫掠囤辎,意图谋逆。”
绪芳初这时终于明白了,难怪蜀地回来的人说,流寇劫掠,偏偏看中了她们的香药,有做家具木料买卖的、河鲜买卖的,流寇竟看不上。
这是因为一旦准备揭竿而起,势必要先囤积粮草与医药,木料沉重、河鲜易腐,于反贼都无益处,故此被放纵过路了。
想到那些流寇劫了她的生意,绪芳初怎能不恨,心里自然也盼着朝廷军大获全胜,只是她有句不当问的,“陛下若不坐镇长安,谁来主理国政,只怕……”
只怕她那个身为百官之首的阿耶,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有诸多的运气成分在,总归是个难以挑动大梁的。
周身所沐的药汤是调和经络的,但也能刺激别的部位,令人滋生出旁的歪念,萧洛陵的喉间似含了一丝火意,噙笑睨她:“朝会上朕已安置妥当,前朝的事朕并无忧心,朕忧心的只是你。”
“臣?”绪芳初怔愣。
她不理解。他若走了,她只管在太医署兢兢业业、自由自在地当自己的绪医官就好了,何须忧心。
绪芳初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明白天子的意有所指。
难道是担心他这一走有人趁虚而入叼走了他看中的鸭子么?那他定是杞人忧天了。
倏然间,他竟然从浴桶里沾了起来,大片的药汤唰拉沿着那具筋肉盘虬强劲、沟壑纵横分明的身体跌落,更有飞溅而出的水珠,滚滚地击砸向绪芳初的裙摆,她捂着被水花打湿的脸蛋,错愕地背过了身,胸膛急促地起伏,口中慌乱叫唤:
“陛下!”
怎可如此轻浮孟浪!太孟浪了!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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