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芯正是那点冰蓝的光源,周围环绕着如同宇宙星云般缓慢旋转流淌的冰晶微粒。
而在冰蓝光核中心,一个模糊黑影,如同从最深的冰棺里坐起的神祇,正缓缓睁开眼睛。
那黑洞般的“眼睛”里带着睥睨万物的冷淡和不屑。但当这目光穿越玄珠废墟,投向现实病房中惊愕坐起的纪怜淮时,一丝连祂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放松与尘埃落定的气息,转瞬即逝。
“醒的还不算太彻底……麻烦精。”
那声音直接在纪怜淮脑中响起,带着刻入骨髓的嘲讽和熟悉感,是隔了生死轮转般漫长的岁月,再次降临的存在。
“幽……稷?幽稷!”纪怜淮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瞳孔放大,里面翻滚着巨浪般的震惊与无法言说的悸动。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股滚烫的热流涌上喉咙,酸涩瞬间模糊了视线。但下一秒,幽稷那毫不留情的嘲讽立刻将这重逢的脆弱情感烧得片甲不留。
“哎呀哎呀快收起你那点没出息的眼泪水,我最厌恶弱者的气息了。”
幽稷的声音带着极其不耐烦的嫌弃:“你先解释下,外面杵着的那根气息跟死人差不多的‘拐棍’,和他屁股底下那个快散架的铁盒子,还有角落里那个吓傻的鹌鹑……怎么回事?”
纪怜淮瞬间噎住,泪意被强行逼回。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下意识顺从,立刻扭过头去,看向轮椅上的郁尧。
郁尧也正凝神看向她。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底深沉的疲惫被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有审视,有疑虑,但深处藏着一丝紧绷过后,确认某道保险闸重新归位般的……微妙松弛。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里传递着无声的确认与沉重的分量:他“听”到了。
这个幽稷,终于醒了。
幽稷的冷哼再次在纪怜淮脑中回荡:
“我就不在一会儿,你这都招惹了些什么玩意儿?”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林蒙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脸上的泪痕早已擦干,但那份余悸未消的苍白和担忧依然清晰:“怜淮?你醒了?郁先之前你让我联系那个医生,那边刚传来消息,王越泽……”
提到这个名字,纪怜淮眼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她猛地坐直身体,不顾身体的酸痛乏力:“王越泽怎么了?!”
“他醒了,而且意识现在非常清醒,刚从重症监护室那边转到VIP观察病房了。医生说生命体征稳定,绝对是奇迹。”
这一消息如同投入油桶的烈火,瞬间点燃了纪怜淮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幽稷苏醒,这下连王越泽也脱离危险醒来了!这连续的双重喜讯让她几乎忘记身体的虚弱。
“带我去!”纪怜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内里还未愈合的经络,痛得她蹙紧了眉头,身体晃了一下。
“蠢货!”幽稷还是和从前那样带着强烈的烦躁,“想立刻把本座这点刚攒下的力气再耗空一次吗?!”
纪怜淮动作一僵。
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地,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轻轻按在了她掀开被角的手背上。
冰凉干燥的触感瞬间侵入皮肤。
纪怜淮猛地抬头,撞进郁尧那双沉淀着深重疲惫,此刻却漾起一丝极其复杂温柔的眼眸里。
他就坐在轮椅上,手伸出的动作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显得缓慢,但那份按住的力量却异常坚决。
他静静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瞳孔在微弱的光线下如同两块被暖光浸染的古老树脂。里面没有言语,只有一种无声却沉甸甸的理解与关切:别急,有我在。
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被按住的手背,瞬间冲散了焦躁和强行起身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