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可汗那声绝望的嘶吼撞在峡谷两侧冰冷的崖壁上,被撕扯得粉碎。
他猛的勒转马头,战马人立而起,发出痛苦的嘶鸣。
他看向来时的路。
峡谷的入口处,火把连成一条长龙。
就在那火龙之前,一排排巨大的、带着尖锐铁刺的拒马被重重砸进土地。
“咚!咚!咚!”
每一声闷响都像一柄巨锤,狠狠砸在十万突厥骑兵的心脏上。
拒马之后是黑色的盾墙。
数千面一人高的巨大方盾轰然相撞,盾缘的铁口彼此咬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锵——!锵——!锵——!”
那声音连成一片,像是一扇地狱之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断绝了最后一丝生路。
颉利可汗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完了。
他身后的十万铁骑也看到了这一幕。
骚动和恐慌像瘟疫一样,从队尾瞬间蔓延到了队首。
战马不安的刨着蹄子,骑士们惊恐的四下张望,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缝隙。
但这里是埋骨坡。
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绝壁,高不可攀。
前方是那堵沉默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陌刀军阵。
后方是刚刚合拢的、由拒马和盾墙组成的钢铁牢笼。
他们成了一群被困在狭长石槽里的鱼。
而岸上站着手持屠刀的渔夫。
……
高坡之上,一座临时的帅帐内。
李靖手持千里镜,平静的看着峡谷内发生的一切。
火光映照着他古井无波的脸,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大帅,入口已封死。”一名副将快步走来,声音里压抑着兴奋。
李靖放下了千里镜,点了点头。
他转身看向帐内那副巨大的沙盘。
沙盘上,无数枚代表着突厥骑兵的红色小旗已经全部拥挤在了“埋骨坡”那段狭长的模型里,密密麻麻再无空隙。
李靖伸出手指在沙盘上缓缓划过。
他的指尖从峡谷出口处的陌刀军方阵开始,沿着两侧山坡,最终在峡谷入口处画上一个圈。
一个完美的、封闭的包围圈。
“殿下曾问我,兵法是什么。”李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说,兵法是天时,是地利,是人和。”
“殿下说不对。”
李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殿下说,兵法是算术。”
“是计算敌我双方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谁能投入更多的刀,更多的箭,更多的拳头。”
“现在……”李靖的手指重重的点在了沙盘中央。
“我们有更多的‘拳头’。”
早在突厥人踏入这片土地之前,李靖就已经在这张沙盘上将这场战役推演了上百遍。
这是他一生戎马打过的最没有悬念的一仗。
在李易拿出的那些“神物”面前,任何阴谋阳谋,任何精妙的战术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要做的只是把敌人引到这个最适合“神物”发挥威力的地方。
然后按下开关。
“传令下去。”李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沉稳。
“陌刀军结三段击杀阵。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挡住正面,不许后退一步。”
“是!”副将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李靖再次拿起千里镜望向峡谷两侧的山坡。
那里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的主角。
……
峡谷内,一名年轻的突厥百夫长感到了窒息。
他抬头望向山坡,试图寻找一条逃生的路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