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永五年。
幕府将军足利义晴高坐御所内堂的首位,但其下武将的目光却聚焦在其左下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上。
在陈侃当众宣读完札付的内容,提出要求细川氏出面,向大内氏施压以让大内氏交还贼首宗设谦道、放归袁琎后。
幕府将军的御所内,气氛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高台之上的将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除了说些“明使辛苦”、“这刘公公怎么没听说过”之类,或客套,或闲聊打屁的怪话外。
关于细川氏,或者幕府领不领受李斌之命的问题,这位将军那是一个字都不提,主打一个顾左右而言他。
一直到陈侃没了耐心,直接逼问对方的态度时,这位将军才道出实话:
“上国之札付,下国自无不受之理。但贵使言及细川氏,某虽为幕府将军,却也不便干涉臣下之家事,贵使还是直接同细川家督谈吧。”
顺着足利将军手指的方向,那中年人应声而起,以明使所谈乃细川家事为由,向将军辞行。而后,也不等幕府将军的反应,便自顾自地领着陈侃,还有御所内的大半将领,大步走出御所...
等到了细川氏之家宅,家督细川高国屏退左右,亲自给陈侃沏茶一杯,面露恳切:
“协助上国贵使,缉拿匪首、迎回袍泽,我细川氏责不旁贷。然,今日的细川氏,恐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不怕贵使笑话,四国之地,就是贵使赴日之堺港等地。虽名为细川氏之领国,然其上下,皆尊三好氏之令。某这家督的话,在堺港并不管用,而堺港,又聚集了我细川氏大半武士...”
“家督这是在耍我?!”
陈侃怒气爆表,不等细川高国将话说完,便怒而拍桌。
麻了,陈侃现在是真的被眼前这群矮子给整麻了!
理论上日本的统治者是什劳子天皇,但身为大明朝中,最容易接触到日本国情的宁波人。
陈侃知道,天皇就是个吉祥物,实际权力在幕府将军手里。
然后他恭恭敬敬地将札付递交给足利将军,结果发现,这幕府将军也是个吉祥物?
什么细川氏之家事,幕府不便插手?
都特么是在东亚怪物房里混的,谁不知道谁啊?!
如果不是失去了对臣属的控制,就是不提那十次贸易权的诱惑他足利将军能不能抗住,单纯是集权思想,就注定让他忍不了臣属的二心。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李斌给他的札付,本就是要交给日本地方大名的。
真要较真的说,他将札付先交给幕府将军,反而是其自找来的不痛快。
真正令陈侃难绷的是,他才刚到这细川氏,其家主、家督细川高国又跟自己说:嘿嘿,不好意思,我也控制不了我
天皇的话,将军不听;将军的话,大名不听;大名的话,家臣不听...
主打一个以下克上。
这种超越了陈侃认知的局面,让陈侃直接误会了细川高国。
“若你细川氏不愿相助,大可直言。某自去大内氏便是,何故要拿这些哄稚童的话,搪塞于某?!”
只见陈侃猛然拍桌,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按说这已经是极其不给面子的做法了,却见那细川高国一点恼怒之意都没有。反而满脸苦笑的欠着身:
“贵使息怒,高国绝无搪塞贵使之意。某敢以细川氏百年基业立誓,某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假,甘受上国天罚!”
誓言,在这年头比较好使。
见细川高国以祖宗基业立誓,陈侃的态度稍有缓和,双眼平视着细川高国,像是在等待对方的下文。
而随着细川高国娓娓道来,陈侃也渐渐弄明白了眼前这好比套娃似的统治失序到底是怎么回事...
故事的开始,还要从“不想当和尚的大名不是好将军”的细川政元说起。
由于这位号称“半将军”的京兆细川氏家主笃信修道,一直没有娶妻生子。为了家族基业的传承,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