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秦月娘的目光倏地一凝。
她的耳朵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风声,也不是庙外枯枝摇曳的声音,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石块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处。
她收回了落在裴应见身上的视线,整个人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从横梁上滑下,融入了庙宇更深处的阴影里。
她贴着破败的墙壁,从一处窗洞向外望去。
月色清冷,在庙外的荒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有两道人影,正潜伏在不远处的一片乱石堆后。
他们身形压得极低,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若非她五感远超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朝庙宇的方向望来。
月光勾勒出他半边侧脸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与中原人截然不同。
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柄弧度诡异的弯刀。
是异域人。
秦月娘的瞳孔微微收缩。
竟然会有些身手厉害的异域人,也在盯着裴应见?
秦月娘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
那两道人影的潜伏姿态,不似准备扑杀的饿狼,倒更像是耐心十足的猎犬,在远处静静看守着自己的目标。
他们的视线,如同两枚无形的钉子,越过荒草与乱石,死死钉在破庙里那唯一一团跳动的火光上。
他们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庙宇墙洞后,还有另一双眼睛,正冷冷地审视着他们。
秦月娘的指尖无声地划过粗糙的墙沿。
这两个人,不是来杀裴应见的。
杀手不会有这样的耐心,更不会在目标最虚弱的时候,选择这样远远地观望。
他们的站位,他们的姿态,都透着一种监视和等待的意味。
这个认知,让秦月娘心底升起一丝冷意的烦躁。
裴应见是她先发现的。
她要把他带回去。
这件事,她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她缓缓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回庙内。
裴应见依旧靠在墙角,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只被烫伤的手藏在袖中,整个人仿佛已经睡着了。
下一刻,她指尖拈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瓦片。
手腕微不可查地一抖,那瓦片便划过一道肉眼难辨的弧线,带着一丝破空之声,精准地落向庙门另一侧的黑暗角落。
啪!
角落里堆着的一摞破烂陶碗应声而碎,清脆的碎裂声在万籁俱寂的破庙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刹那,墙角石像般的裴应见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