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贤才流程,还需要先考校其才干,再安排具体职司——其实就是给对方一个刷声望的机会。石山自不会走正常流程,抚掌大笑,心情貌似很好,道:
“得二位大贤相助,我军底定江南可望!”
就在这时,金朝兴带着几名士兵,押着一个官袍上沾满污泥、神色萎顿却又带着几分倔强的官员从北城门方向走了过来,朝石山抱拳粗声禀道:
“元帅,此贼乃是元廷太平路总管靳义!城破时这厮跳进永丰河,想泅水潜逃,被俺手下的崽子们捞了上来!嘿嘿,倒是省了咱们一番找寻功夫!”
那靳义本欲投水殉节,却被想立功的红旗营士卒七手八脚捞起,自觉受辱,只求速死。此刻被押到石山面前,他连正眼都不瞧一下,梗着脖子,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见得石山对李、汪二人那般礼遇招揽,再对比自己受到的冷遇,又想到自己死后恐怕还要被安上“畏罪潜逃”的污名,一股怒气顿时冲垮了强装的镇定,他挣扎着嘶声争辩道:
“本官乃朝廷任命的太平路总管,世受国恩,守土有责,唯知誓死不辱!今日城破,有死而已!尔等贼酋,休得猖狂!它日朝廷王师至此,必会将尔等乱臣贼子尽数碾为齑粉!”
“带下去,严加看管!”
石山厌烦地摆了摆手,示意金朝兴将人押走,仿佛驱赶一只聒噪的苍蝇。
待靳义被拖远,石山脸上的愠色瞬间收敛,又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仿佛之前的表情只是李、汪二人的错觉,他转向李习,闲话家常般问道:
“云观公久居当涂,想必熟知本地情状。却不知,这位靳总管在任期间的官声…究竟如何啊”
李习心中猛地一咯噔,知道这是石山抛出的第一个,也是极其凶险的考题。他忽然有些后悔接受城中那些士绅的请托,出面来与这石山周旋了——此人年纪轻轻,杀性好重!手段更是老辣!
按常理,他这般年过八旬、名满江南的贤才,通常只需要作为一个吉祥物,被新主礼遇供奉起来,为其装点门面、收揽人心即可。
岂料这石山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竟直接逼问他靳义的官声。
石山这哪里是想要询问官声分明是要逼他李习交出一份投名状!不仅要杀靳义的人,还要诛靳义的心,更要他李习亲手来递这把刀!
平心而论,靳义在太平路总管任上,官声确实平平,甚至颇有贪酷之名,但大元朝比他更不堪的官员多了去了,靳义在官场上还有众多同年、门生、故吏等等,难道能都杀了
今日若依言评价,种下此等恶因,他日必尝苦果。
他自己已是风烛残年,活不了几年,可他还有满堂儿孙,家族基业皆在江南,难道日后都不在新朝立足为官了
李习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缓缓说道:
“元廷气运已衰,天下离心。元帅奉天倡义,仁义为本,战无不胜,实乃天命所归。靳义其人,贤也罢,不肖也罢,既已有投河殉节之举,无论其初衷为何,总归是全了一份臣节。
元帅他日若取天下,亦需以忠孝仁义教化万民,匡扶世道人心。何不…就此全其忠义之名,亦可激励后来者效忠之心”
李习这番话,既点出了元廷失德,捧了石山,又试图用“忠义”之名保住靳义的身后名,潜台词是劝谏石山要杀就杀,但别搞杀人诛心这一套。可谓圆滑之极。
石山听完,脸上看不出喜怒,未置可否,目光又转向一旁的汪广洋,淡淡问道:
“汪高邮,你的意见呢”
汪广洋顿时觉得心跳如擂鼓,额角迅速要渗出细汗来。
他正值壮年,功名之心正炽,只因不看好张士诚的格局才南逃至当涂。但江北谁人不知石山石景行的枭雄之姿
他正是看准了石山的潜力,存了投效之心,才会接受当涂士绅请托,以江北“汉人”的身份,试图劝说石元帅善待江南士绅,以收取天下“南人”之心,凭此博个进身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