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伯器(赵琏表字)!你此前奉命出使合肥,随后石山突然再启战端,使团音讯全无,淮南上下皆以为你已慷慨殉节!秦某还曾力劝秃思平章上奏朝廷,恳请荫庇你的子嗣,以慰忠魂!
想你钧州赵氏,自令祖贞献公起,四世簪缨,世受皇恩,名重士林!你……你何以竟……哎!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此乃天地纲常啊!你何以糊涂至此啊!”
秦从德这番话,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站住了脚跟,如同一根根无形的针,刺得赵琏面皮发烫,羞愧难当,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沉默以对。
因为,秦从德之言不虚。赵琏的祖父赵宏伟历仕元世祖、成宗、武宗、仁宗四朝,官至浙东廉访副使,死后追封天水郡侯,谥号“贞献”,荫及子孙,赵家三代为官,确确实实是“世受皇恩”。
赵琏本人更是至治元年(公元1321年)进士及第,出仕三十余载,历任中枢与地方要职,还曾以户部尚书之尊知贡举,主持过大元会试。
这份浩荡皇恩和士林清誉,正是压在赵琏心头最沉重的巨石,让他数次深夜梦醒后,反复拷问自己的抉择究竟对不对。
阵前喊话凶险万分,容不得赵琏过多沉浸在个人情绪的漩涡中。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抬起头,目光迎向秦从德,恢复了镇定,声音虽然不高,却已经不带丝毫慌张。
“秦公!请恕赵琏直言!天命靡常,惟德是辅!蒙元入主中原近数十载,初时或有气象,然如今权奸当道,吏治腐败,苛政如虎,视我亿兆汉民如猪狗,早已尽失天下人心!
水旱频仍,饿殍遍野之际,犹自横征暴敛,大兴土木,以致烽烟四起,此举岂非自绝于天下
石元帅仁厚爱民,所至之处正税免捐,锄强扶弱,更胸怀驱除胡虏、再造华夏之宏愿,此正合天道,顺应民心!非赵琏背弃君恩,实乃朝廷先负天下!
如今红旗营雄师已克镇江,扬州孤悬江北,外援尽绝,已成死地!秦公乃明智之人,岂不见江宁前车之鉴负隅顽抗,徒令阖城军民玉石俱焚!
何不顺应天命人心,开城纳降,既可保全有用之身与家小性命,亦可使满城百姓免遭刀兵之祸,此乃功德无量之举啊!”
“什么!镇江……镇江路也已失陷!”
秦从德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顿时冰凉麻木。
——扬州西面的真州、北面的高邮、东面的泰州早已不在掌控,如今连南面唯一的希望,与扬州唇齿相依的镇江也落入了石山之手!
扬州,已然是一座毫无外援的孤城、死城了!
就在一个月前,张士诚大军围攻扬州,形势同样岌岌可危,但彼时的秦从德内心尚存一丝笃定,他认定张士诚不过是一时得势的草寇,根基浅薄,难成气候,扬州必能守住。
但此刻,面对城下代表着石山意志的赵琏,他的信念动摇了,因为他深知赵琏背后站着的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对手。
去年底,他也曾代表朝廷前往合肥招安石山,那次失败的出使经历,让他亲眼目睹了红旗营控制区的井然有序、生机勃勃,其治理下的繁荣稳定,竟远超朝廷治下的许多州府。
彼时,秦从德便已窥见石山其志非小,绝非甘居人下的池中之物。
待返回扬州后,他便立即上书朝廷,极力主张改变策略,尝试招安张士诚、芝麻李等反元势力,以便集中全力围剿心腹大患石山。
可惜,当时的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正为是否册立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而党同伐异,争执不休。
权相脱脱则一心只想稳住表面上流露出“和谈”意愿的石山,根本不愿分心理会当时实力尚弱的张士诚和芝麻李。
结果,几个月过去,石山非但没有接受朝廷招安,反而在江北、江南两面出击,势如破竹,如今更是堵死了扬州所有的生路。
而比元军在各地战场上接连失利,更让秦从德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