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脚步声沉重、整齐、划一。
没有喧譁,没有笑骂,只有沉默。
这……太奇怪了。
这些兵,为什么不抢
难道有比金银绸缎更要紧的事
还是说……他们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东西
街对面,一栋相对完好的宅邸二楼,士绅张敬修也正透过窗欞,审视著这支军队。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茶水早已冰凉,目光死死锁定在这支部队身上。
当一名士兵不慎碰倒了路边一个空著的货筐时,张敬修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那士兵会不耐烦地一脚將货筐踢飞。
然后以此作为苗头,和先前的那支兵一般,大肆掠夺……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浑身一震。
那士兵的队正立刻上前,厉声呵斥了一句什么,声音不大,但极具威严。
那士兵立刻垂首,快步上前,將货筐扶正摆好,才重新归队。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息。
张敬修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在刚刚经歷了一场屠戮和劫掠的城池里,去计较一个空货筐的摆放
这已经不是军纪的问题了。
这是一种……一种根植於骨子里的秩序感。
他忽然想起,之前从洪州逃难来的亲戚曾提及,这位歙州刘刺史,似乎是悼惠王之后,乃是汉室宗亲。
此刻,他心头不由升起一个念头。
到底是老刘家的,就是比那些臭丘八讲究!
……
隨著刘靖深入,在长街的尽头,一群被缴了械的降兵被集中看管著。
他们或坐或躺,神情或愤怒,或不甘,或茫然。
原危仔倡麾下的一名队正,正靠在墙角,嘴里叼著一根草根,满心都是不服。
在他看来,他们不是败给了这支军队,而是败给了那些会打雷的妖物。
若是在野外真刀真枪地干,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就在这时,一队玄山都牙兵迈著整齐的步伐,从他们面前经过,前去换防。
那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像战鼓一样,敲击著在场每一个降兵的心臟。
队正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正好落在一名前行的牙兵身上。
夕阳的余暉,照在那牙兵胸前的玄色鱼鳞甲上,反射出金属独有的光泽。
每一片甲叶都大小如一,紧密相扣,严丝合缝。
队正的瞳孔,瞬间凝固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个亲兵,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在城头混战时,被一支流矢射中了胸口。
那箭头轻易地穿透了他那身破旧的皮甲,小伙子挣扎了不到半刻钟,就没气了。
如果……
如果他穿的是这样一身甲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那牙兵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眼神里没有战胜的狂喜,也没有面对他们这些手下败將的鄙夷,只有一种……
一种仿佛工匠看待工具般的专注和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
他忽然明白了。
他们和对方,根本就不是一种“兵”。
之前那股不服输的怨气,就像被戳破的皮球,瞬间泄得一乾二净。
他吐掉了嘴里的草根,低下头,將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刘靖的队伍並没有在长街上停留太久,他们穿城而过,径直前往刺史府,开始全面接管这座城市的控制权。
夜幕降临。
长街之上,依旧死寂。
但与白日不同的是,一队队手持火把的黑甲士兵开始出现在街头。
他们没有踹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