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
神威大將军炮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
哪怕隔著一道內城墙,他也感受不到丝毫安全感,仿佛下一刻,那毁灭性的巨响就会在耳边炸开,將自己连同这座府衙一起轰成齏粉。
那名將领见状,赶忙趁热打铁,提议道:“使君,刘靖兵力不多,大军刚刚入城,立足未稳,阵型必定散乱!”
“我等不若趁此机会,召集城中残部,带上之前劫掠来的钱財珠宝与女子,从北门突围!!”
危仔倡当即应下,没有半分犹豫。
他立刻下令,留下两千人在內城城墙上负责断后,隨即召集了城中还能一战的近两万残兵败將。
这支早已没了军魂的军队,带著从鄱阳城中劫掠来的无数金银珠宝与哭喊的女子,浩浩荡荡地打开北门,沿著官道,一路向洪州方向亡命奔逃。
很快,刘靖便收到了危仔倡突围的消息。
袁袭当即上前请命:“刺史,末將愿率骑兵营追击,必不让危仔倡那廝逃脱!”
痛打落水狗的最好时机,就在眼前。
刘靖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去吧。记住,以袭扰为主,不必缠斗。”
步兵对骑兵,胜则小胜,败则大败。
因为一旦败了,將会面临骑兵无休止的追杀。
高机动性,赋予骑兵来去如风的能力,就像狼群猎杀受伤的猛兽一样,不会一击必杀,而是给足压力,並时不时上来咬上一口血肉。
等到猛兽精疲力竭,血气枯竭,才是一击必杀的时刻。
“末將遵命!”
袁袭大喜,立刻点齐骑兵营,如一阵黑色的旋风,衔尾追杀而去。
与此同时,隨著危仔倡率主力撤离,被留在內城充作炮灰的那两千守军,瞬间炸了锅。
几名校尉还想弹压,喝令眾人登上城墙准备死战,却被绝望的士卒们一拥而上,捆了个结实。
在对危仔倡的咒骂声中,残存的军官体系彻底崩溃。
很快,內城的城门便被从里面打开,倖存的士兵们丟下兵器,选择了投降。
时至傍晚,残阳如血。
鄱阳郡,这座曾经的江南坚城,彻底易主。
刘靖骑著神骏的紫锥马,在数百名玄山都牙兵的重重护卫下,缓缓穿过幽深的城门洞,踏上了城內那依旧残留著血腥与恐慌气息的石板路。
长街之上,一片狼藉。
被砸开的商铺门板、散落的货物、倾倒的货架,还有来不及清理的斑斑血跡,无声地诉说著危仔倡纵兵劫掠时的暴行。
空气中,血腥味、焦糊味与各种污秽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道路两旁,门窗紧闭,死一般的沉寂。
但刘靖能感觉到,在那一扇扇破损的门窗背后,在那一道道黑暗的缝隙里,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探著他们。
那些眼睛里,没有好奇,没有期盼,只有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恐惧,以及深入骨髓的麻木。
在一处被洗劫一空的米铺废墟后,老板钱四海透过破洞的墙壁,屏住呼吸,死死盯著这支新入城的军队。
他的半生心血,化为乌有,就连藏在井底的几贯私房钱都被翻了出来。
他对所有当兵的,都恨之入骨!
但也同时,怕到了骨子里。
他看著这支黑甲军队走过。
一名士兵的靴子踩到了一枚从钱庄里散落出来的铜钱,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像是踩到了什么污物一般,挪开脚,继续前行,没有丝毫弯腰去捡的意思。
钱四海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街对面被撕开的绸缎庄,那些在夕阳下闪著光泽的丝绸,足以让任何一个乱兵疯狂,可这些士兵却视而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