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这张薄薄的、散发著廉价墨臭的黄麻纸……
它要打下的,是天下所有世家门阀赖以生存、传承千年的根基!
对知识、对经义、对歷史、对“大义名分”的绝对垄断!
从今天起,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是忠,谁是奸;谁是天命所归,谁是逆天而行……將不再由藏於深宫的史官用那支看似公正的笔来决定,不再由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儒用那张口若悬河的嘴来决定,更不由那些盘踞各地、自詡清流的腐朽门阀在他们的密室中所定义。
而是由他,刘靖,来决定!
由他手中的这张纸,由他想让天下人看到的每一个故事、每一条新闻来决定! 他可以在邸报上编造祥瑞,说他出生之日紫气东来三千里!
可以淋漓尽致地描绘治下盛景,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可以声色俱厉地揭露敌人的残暴不仁! 他可以將自己塑造成应天命而生、解万民於倒悬的救世真龙天子!
当千千万万份这样的邸报,隨著商队,隨著信使,传遍天下的每一个角落,送到每一个识字的百姓手中。
当天下百姓都只能从这张纸上认知世界,形成他们的世界观时,那他刘靖,便是这世间唯一的“天理”,唯一的“正朔”,唯一的“天命”!
这才是真正的,屠龙之刃!
“这便是刺史提及的邸报”胡三公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他伸长了脖子,探过头来,白的眉毛挑得老高:“刺史可否容下官一观”
刘靖从那宏伟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大方地將邸报递了过去。
胡三公小心翼翼地接过,眯起一双昏的老眼,將邸报凑到从窗欞透进的光亮下,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端详。
他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片刻后,他竟是如释重负般,重重地点了点头:“虽不及朝廷官报所用之澄心堂纸那般考究,墨色也不及內廷所用之徽墨均匀,但字跡清晰,排版工整,已然……已然尚可。”
在这位前朝三品大员、见惯了宫廷各种精美印物的胡三公眼中,这份在刘靖看来粗劣不堪的邸报,竟得了“尚可”二字的评价。
刘靖不由得挑了挑眉:“三公觉得此物……可以”
听到这声“三公”,胡三公心中一暖。
刘靖在私下里,总是称他为“三公”,而非官职“胡別驾”。
这一字之差,是尊重,也是拉拢。
胡三公沉浮一生,岂能不知其中深意
这份看似寻常的体恤,让他这位前朝老臣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新主敬重的受用,也有一丝物是人非的感伤。
胡三公抚著鬍鬚,颇为感慨地说道:“以民间私印而言,能做到如此地步,殊为不易了。”
“老夫曾见过一些坊间刻印的艷情话本,那才叫不堪入目,字跡歪斜,错漏百出。”
“此物与之相比,已是上上之选。林院长果然是用了心的。”
刘靖不由哑然失笑。
是了,自己终究是被后世那精美绝伦的印刷品养刁了胃口。
在这个时代,对於绝大多数挣扎求生的百姓而言,有纸,有字,能看懂,便已是开天闢地头一遭的新鲜事。
还要啥自行车
他心中大定,再无半分疑虑,当即提高了声音,朝侍立在堂下的亲卫招了招手: “传我令,从府库支取百贯铜钱,送往进奏院,就说是本官赏给院中一应工匠的。”
“百……百贯!”
胡三公闻言挑眉,连一向镇定自若的青阳散人,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胡三公皱眉道:“刺史!这赏赐……是否太重了些!”
“百贯钱,若按我朝军功赏格,足以犒赏先登陷阵、斩將夺旗之大功!”
“如今……如今却赏给一群……一群地位低下的工匠……”他心中的震撼,不仅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