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国分忧之时!”
“刘刺史行此险招,必有深意!我等虽不能上阵杀敌,却可献言献策!我这便要写一篇《御淮南策》,分析敌我优劣,为刺史大人分忧!纵使人微言轻,也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瞬间点燃了部分士子的热血。
与其坐而等死,不如奋力一搏!
“说得对!我等也来!”
一时间,有人扼腕嘆息,有人奋笔疾书,小小的客栈大堂內,百態尽显。
只有角落里,那个自称“王敬”的瘦削书生,没有加入任何一方。
他的真名,叫王慎,字怀瑜。
他那隨口编造的化名背后,隱藏著一个足以令人生畏的显赫姓氏——太原王氏。
他的家族,曾是与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齐名的“五姓七望”之一,出將入相,冠冕不绝。
然而,自黄巢之乱后,家族便遭受毁灭性打击,传到他这一代,早已家道中落,只剩下几箱子祖辈冒死从长安火海中抢救出来的、关於权谋制衡的孤本札记。
此刻,王慎的眼中,没有了最初的狂喜,也没有同伴们的忧虑或激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毛骨悚然的震撼与明悟。
他曾在一卷孤本上看到过一位先祖的批註:“成大事者,必一手王道,一手霸道。王道以收人心,霸道以慑敌胆。二者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
“王道以收人心,霸道以慑敌胆……”
王慎无意识地咀嚼著这句话,他的目光在报纸上那温和的“长期徵稿,稿酬从优”和那酷烈的“直指弒主,血洗广陵”之间来回移动。
他忽然明白了。
那篇策论,与那条头条,根本就是一体两面!
“徵稿”,是面向天下寒门的“王道”,是收揽人心的阳谋!
而“弒主”,是刺向淮南徐温的“霸道”,是震慑宵小的利刃!
刘刺史,根本就不是在行险!
他是在用同一张纸,同时行王霸之道!
一拉,一打;一恩,一威!
这是何等恐怖的阳谋!何等深沉的心术!
王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看著那些或沮丧、或激昂的同伴,就像在看一群在棋盘上兀自挣扎却不自知的棋子。
他张了张嘴,想要將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对牛弹琴,毫无意义。
反而会暴露自己,引来未知的祸患。
他只是將那份报纸小心翼翼地折好。
纸张粗糙,油墨的气味有些刺鼻,甚至能蹭一手黑灰……
但就是这样一份粗鄙之物,却承载著足以顛覆乾坤的力量。
他如同收藏一件绝世珍宝般,郑重地將其贴身放入怀中。
然后,他回到自己那张破旧的书桌前,重新研墨、铺纸。
他要写的,不是什么《御淮南策》。
那些,不过是书生空谈。
他要写的,是一篇足以让那位刺史大人,看到他真正价值的文章。
但他不会署上自己的真名。
在没有得到那位刺史大人真正的认可与倚重之前,“太原王慎”这个名字,只会被他埋在心底,作为最后的骄傲。
他提笔,在文章的末尾,落下了两个字——
景初。
……
歙州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巷弄深处。
一个打扮成货郎模样的中年男子,正躲在阴影里,死死地盯著不远处一个十字路口。
那里,一个落魄的秀才正被上百个贩夫走卒、妇人童子围得水泄不通。
秀才手里捧著一份《歙州日报》,正扯著嗓子,眉飞色舞地念著上面的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