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帘般在她面前捲动,戏院的轮廓终於显现。奶黄色的灯光从门洞中溢出,茉茜能听到里面鼎沸的人声。
入口旁边,大汉布鲁斯科正用刷子涂抹上一场戏的名字,代之以几个醒目的红字:“血之手”。
为了照顾不识字的观眾,他正在字的下方画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茉茜停下脚步警了一眼,“画得不错,”她评价道。
“拇指画歪了。”布鲁斯科头也不抬,用画笔末端小心地修饰著轮廓,“戏子之王在找你呢,急得很。”
“天太暗了,醒不过来。”伊兹巴洛第一次自称“戏子之王”时,剧团成员只当是个恶作剧,乐得看死对头圆顶团和蓝灯团气急败坏。然而最近,伊兹巴洛似乎越来越当真了。
“他现在只肯演国王了,”马罗曾翻著白眼抱怨,“要是哪部戏里没有国王角色,他寧可大家都不演。”
《血之手》里有两位国王,一位肥胖,一位年幼,伊兹巴洛自然要演那位胖国王。戏份不算多,但临终前有一段精妙的独白,之前还有一场与凶恶野猪的辉煌搏斗。剧本出自法里欧佛瑞尔之手,他可是全布拉佛斯最嗜血的剧作家。
他说,观眾就爱看血流成河,
茉茜溜进后台时,全团已经集合了。她悄悄挤到后排的黛安娜和“纽扣”之间,希望迟到没被察觉。伊兹巴洛正在训话,他要求今晚大门戏院必须座无虚席,无论大雾如何阻隔。
“今晚,维斯特洛国王派使节来向戏子之王致敬了,”他对著他的戏班子宣布,“我们绝不能令我们远道而来的君王朋友失望。”
“我们”负责服装的“纽扣”疑惑地问,“他不是一个人吗”
“他胖得够顶两个人了。”波布诺压低声音嘀咕。每个戏团都得有个侏儒,而他就是这个团的。看到茉茜,他朝她挤了挤眼。
“哇哦,”他拖长声音嘲弄道,“她可算来了。我们的小姑娘准备好被强暴了吗”说著还猥琐地咂了咂嘴。
“纽扣”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安静点。”
戏子之王似乎没在意这小小的骚动。他还在滔滔不绝,教导演员们如何显得高贵庄严。除了维斯特洛大使,今晚的观眾中还会有看匙人,以及城中著名的交际。
看匙人,铁金库二十三位创始人的直系后裔。每一位看匙人都拥有一把开启银行巨大地下金库的钥匙。这些钥匙就是布拉佛斯版本的“族剑”,即便是最落魄的看匙人家族,
也绝不会將其转卖他人,那是荣誉与地位的象徵。
伊兹巴洛可不想给他们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负我之人必尝恶果。”他如此保证,这是法里欧佛瑞尔处女作《龙王之怒》里,
盖林亲王战前动员的台词。
当伊兹巴洛终於结束训话时,离正式开演已不到一个小时,后台瀰漫著焦躁不安的气氛。呼唤“茉茜”的声音在戏院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
“茉茜,”她的朋友黛安娜焦急地恳求道,“斯托克女士又把长袍的褶边踩裂了!快来帮我把它缝好!”
“茉茜!”“陌客”粗声喊道,“把那该死的浆糊拿来!我的角鬆了!”
“茉茜!”伊兹巴洛大帝的嗓音洪亮如钟,“你把我的王冠弄哪儿去了,孩子没有王冠我怎么出场他们怎么知道我是国王”
“茉茜!”侏儒波布诺尖声哎哎叫著,“茉茜,我的裤带出问题了!老二总想往外跑!”
她取来浆糊,把“陌客”左额上摇摇欲坠的角重新粘牢;像往常一样在厕所里找到了伊兹巴洛那顶歪斜的王冠,並帮他仔细地別在假髮上;然后匆忙找来针线递给“纽扣”,
好让她把斯托克女士金丝长袍上撕裂的褶边缝回去一一这可是王后在婚礼那幕的重要戏服。
至于波布诺,为强暴那场戏特製道具的確掉出来了。
多丑的东西啊,茉茜边想边皱看眉,单膝跪在侏儒面前帮他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