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骚动著,目光紧紧追隨著这艘承载著未知命运的小船。
当小艇的龙骨最终摩擦著海滩冰冷的砂石和碎冰,发出粗刺耳的声响停稳时,饥寒交迫的自由民们立刻围拢上来,形成一道厚厚的人墙。
他们的目光复杂,混杂著希望、警惕、麻木和深深的绝望。空气里瀰漫看人群聚集的体味、海水的腥咸,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於废墟和苦难的气息。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儘管生存的本能如此强烈,人群並未失控地试图抢夺这艘近在尺的小船,他们保持著一种压抑的秩序。
弗雷恩率先踏出小艇,冰冷刺骨的海水立刻灌进了他的靴子。他重重地了脚,试图甩掉那渗入骨髓的寒意,靴子在潮湿的砂石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一名身材异常魁梧、满脸虱髯的壮汉排开人群走上前来,他手中紧握著一柄沉重的石斧,粗壮的手臂肌肉虱结。
他深陷的眼窝里,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弗雷恩的盔甲、索罗斯的红袍,最后落在弗雷恩脸上,声音洪亮而带著浓重的塞外口音:“你们是乌鸦。”他语气肯定,隨即又透出强烈的困惑,“可为什么你没有穿黑衣”
他指著弗雷恩胸甲上风暴地的纹章和索罗斯的红袍。
弗雷恩挺直身体,迎上壮汉审视的目光,海水顺著他的斗篷下摆滴落。
“我不是守夜人兄弟,”他清晰地说道,声音盖过周围人群的低语和海浪声,“我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国王的骑士。弗雷恩瓦格斯塔夫爵士。你是这里的头领吗”
壮汉缓缓摇了摇头,粗硬的鬍鬚隨之晃动:“不是。我们是跟隨鼠妈妈的人。她是一位预言的森林女巫。”
他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里带著明显的敬畏,“是她指引我们来到这里。她告诉我们,会有一支舰队从南方驶来,载我们离开这片即將被寒冰吞噬的土地,前往能活下去的地方。”
他环视周围破败的景象和瑟缩的人群。
弗雷恩谨慎地勘酌著词句:“也许鼠妈妈预见的正是我们,也许另有其人。这取决於我们与她交谈的结果。”
壮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他转过身,向身后喊了几句塞外土语,几名同样强壮、手持简陋长矛或骨刀的年轻战士立刻走上前来。
“他们要去见鼠妈妈。”壮汉命令道,然后对弗雷恩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显得有些生硬,“跟我来。”
在几名年轻战士警惕的护送下,弗雷恩和索罗斯带著隨从,踏入了艰难屯的废墟核心。
数百年的风霜雨雪和彻底的焚毁,早已抹去了这里曾经作为“市镇”的任何荣光。
脚下是焦黑的地基和破碎的瓦砾,被厚厚的冰霜覆盖。弗雷恩一路走来,目之所及,只有一些深陷冻土、无法移动的巨大基石,还能隱约勾勒出当年房屋的轮廓。
所有稍小些、能被搬动的石头,早已被先到或更有力气的难民们搜刮一空,用来在废墟的角落或背风的崖壁下垒砌勉强遮风挡雪的窝棚。
这些窝棚低矮简陋,多用冻硬的泥巴、兽皮和捡来的木头胡乱搭成,在寒风中显得摇摇欲坠。
更多的人,则连这样的窝棚也无法拥有。男人们用简陋的工具一一甚至是用冻僵的手一一奋力挖掘冻结得如同钢铁般坚硬的黑色土地,挖出浅浅的坑洞,铺上些乾草或枯枝,然后蜷缩进去,靠彼此的体温和头顶盖著的木板兽皮抵御无情的严寒。
景象最为悽惨的,是那些散落在废墟各处、躲在他人窝棚狭窄屋檐下或残垣断壁角落里的身影。她们大多是失去了丈夫或父亲的女人和孩子,瘦骨鳞,力气在长途奔逃和绝望中早已耗尽,
无力去挖掘地穴或爭夺更好的遮蔽。
她们紧紧挤在一起,单薄的衣物无法抵御寒气,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著,嘴唇冻得发紫。
当弗雷恩一行人走过时,她们中大多数只是抬起空洞的眼睛望一下,眼神里没有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