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蛮荒岛屿上遭遇野兽时挣下的。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熟悉泥土气息的空气,胸腔微微起伏,随即大手猛地一挥,粗哑却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周遭的嘈杂:“都打起精神来,弟兄们,咱们——回家了!”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静水的石头,在众人心湖里激起千层浪。
此人正是二虎。八年前,他领了朱高煦的命令,带着一队弟兄扬帆出海,那时心里揣着的,是建功立业的豪情,更是一两年内便能凯旋的笃定。可谁曾想,这趟海路远比想象中漫长艰险,洋流诡谲,岛屿密布,多少次在风暴中险些倾覆,多少次与陌生部族周旋,一晃眼,竟是八个寒暑过去了。
如今双脚终于踏在故土的土地上,泥土的芬芳混着远处田埂的气息钻入鼻腔,二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烫。归心似箭早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只想一步就跨到家门口,看看分别时还年轻的妻子是否添了风霜。
“是!”
一声应答如同惊雷炸响,震得空气都仿佛在震颤。那些曾是新城士兵的汉子们,听到“回家”这两个字,积压了八年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出口,一个个涨红了脸,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嘶吼。那声音里有狂喜,有委屈,有对故土的无限眷恋,更有终于得偿所愿的滚烫热意,惊得海鸟都扑棱棱从船桅上飞起,盘旋着掠过头顶的天空。
“搬东西!”
二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话音未落,身后的士兵们早已行动起来,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回战船。甲板上顿时响起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像是在为归家的序曲打着节拍。他们熟稔地解开固定箱子的绳索,两人一组,一人在前稳住箱体,一人在后托住箱底,动作麻利却丝毫不乱。
一个个沉甸甸的木箱被稳稳地抬下船梯,顺着搭好的木板滑到岸边,码放得整整齐齐。箱子表面蒙着一层薄薄的海尘,边角处有些磨损,却更显其经历了远涉重洋的不易。
“珊瑚、象牙、宝石……好多宝贝!”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岸边炸开。那些从战船上搬下来的箱子,不少都敞着盖子,里面的物件在阳光下闪着晃眼的光——殷红如血的珊瑚枝丫形态各异,有的像伸展的鹿角,有的似绽放的花朵;莹白的象牙雕琢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知是巧匠之手;还有各种颜色的宝石,蓝宝石像凝结的海水,红宝石似燃烧的火焰,每一颗都饱满剔透,看得人眼睛发直。
周围看热闹的人瞬间被这阵仗惊住了,不少人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喉咙里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叹,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那一双双眼睛里,有羡慕,有渴望,更有几分按捺不住的贪婪。若不是看到二虎和他身后那群弟兄个个身形彪悍,脸上带着风霜磨砺出的狠厉,再加上隐约听说他们是从远洋回来的——那地方的军伍素来不好招惹,恐怕早就有人按捺不住,想冲上去分一杯羹了。
即便是这样,人群里还是有些骚动,有人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依旧黏在那些箱子上,久久挪不开。
二虎脊背挺得如标枪一般笔直,脸上那几道刀疤在阳光下更显刚毅。他刻意让这些财富暴露在众人眼前,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这八年出海,不是虚度光阴,更不是徒劳无功。
整整七八年的光阴,漂泊在万里之外的海域,历经无数生死考验,若是空着手回来,他二虎自己都觉得愧对朱高煦的托付,愧对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如今,这些珊瑚、象牙、宝石,便是他们踏浪搏风的见证,是献给二公子的答卷,更是要向天下人证明,当初二公子派遣他们出海的决策,何其英明,何其远见。
周围传来的一声声抑制不住的吞咽口水声,在二虎听来,反倒像是对他们功绩的无声喝彩。他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暗道: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二公子耳中了,他老人家得知他们归来,又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定会欣慰的吧?
然而,左等右盼,预想中朱高煦的身影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