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事起,母亲便时常跟他讲起父亲的事——父亲是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为了让家里能过上安稳日子,才毅然投身开疆拓土的事业。他亲眼看着这些年家里的变化:从曾经的颠沛流离,到如今在新城有了安稳的居所,衣食无忧,这一切都离不开父亲在前方的付出,更离不开公子的照拂。
在他心里,父亲不是一个缺位的家人,而是一个为了家国、为了家人勇敢担当的英雄。那份因分离而生的陌生,早已被浓厚的钦佩与崇敬所取代。望着眼前这个身形略显佝偻、鬓角已添了些风霜的男人,陈云蛟只觉得胸口发热,方才的局促渐渐散去,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与亲近。
二虎脸上哪有半分尴尬,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在陈云蛟结实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声音洪亮得很:“好小子,真是一眨眼的功夫,都长这么高、这么壮实了!”那力道里带着父亲特有的亲昵,也藏着对儿子长成的欣慰。
就在二虎一家沉浸在团聚的暖意中时,周围的景象也渐渐热闹起来。其余开疆军的将士们身边,也陆续围上了各自的家人——有老母亲颤巍巍地拉着儿子的手,一遍遍摩挲着他脸上的轮廓;有妻子抱着孩子,把脸埋在丈夫胸前,任泪水浸湿衣襟;还有半大的孩子怯生生地拉着父亲的衣角,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只在画像里见过的亲人。哭笑声、问候声、感慨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校场都被浓浓的温情包裹。
为了这一天,朱高煦早已悄悄做了安排。这几日里,他特意让人将所有随开疆军出征的士兵家眷一一寻来,妥善安置。今日,又特意让大车将他们一同送来——他太清楚这些在外征战多年的士兵此刻最渴盼的是什么。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团聚的场景,朱高煦站在不远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权当是他送给这些功勋卓着的将士们一份贴心的小礼物吧。
校场之上,团聚的喜悦与未能如愿的失落交织着。开疆军里,不少将士是早年流离失所的孤勇之士,早已没了家人牵挂,是以今日赶来的亲人虽热热闹闹聚了几百人,却也只占了将士们中的一小部分。
有阖家团圆的欢笑,便有寻亲不得的悲戚。几个鬓发斑白的老人在人群中踉跄着穿梭,目光急切地在一张张脸上扫过,当始终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浑浊的眼睛瞬间红了,扶着旁边的树干便忍不住抽噎起来。
好在并非所有失落都是绝境。有位妇人哭着向侍卫打听儿子的消息,却被告知她的孩儿并未随队归来——并非遭遇不测,而是因美洲那边的事务尚未了结,暂时留在了当地驻守。一场虚惊过后,妇人抹着眼泪笑了,嘴里不住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总有一些遗憾无法弥补。出海征战本就艰险,风浪、疫病、异域的冲突,哪一样都可能夺人性命。有几位家属在登记册上看到了亲人的名字旁标注的“牺牲”二字,瞬间便瘫软在地,周围的欢笑声仿佛都被隔绝开来,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喊,听得旁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朱高煦站在高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多了些沉重。他缓缓闭上眼,在心里为那些牺牲的将士默哀片刻——他们的血洒在了开拓的路上,这份功业,终究是用生命换来的。
朱高煦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风传遍校场,将悲喜交织的喧嚣稍稍压下几分。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而温和:“好了,今日便先到这里。”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被家人簇拥的将士:“有亲人来接的,就先跟着回家去,好好陪陪家人,把这些年的亏欠都补一补。”
随即,他又转向那些孤身一人的将士,眼中带着体恤:“孤身在外的弟兄们,也不必介怀。我们早已在城中备好了客栈,下午大家尽可在天城里逛逛,吃些可口的,玩些新鲜的,所有花销都记在官府账上,不必有任何顾虑。”
最后,他抬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郑重:“等到明日,本城主亲自为各位英雄接风洗尘,咱们再好好聊聊这一路的风雨与荣光。”
一番话说得周到妥帖,既有对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