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情分,实在不必故作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了。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姚广孝声音里带着几分温和,随即叮嘱道,“夜已深,王爷也早些安歇,养足精神方是要紧。”
毕竟是年事已高,方才与朱棣一番长谈,从朝堂之事到东夏国使臣的应对,桩桩件件都需细致斟酌,此刻只觉身子有些发沉,倦意悄然爬上眉梢。他微微欠身,再次行了一礼,便转身缓缓退出了书房。
姚广孝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后,朱棣缓缓转过身,再次走向那悬挂在墙上的坤舆图。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屋内仅有的一盏油灯摇曳着,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图上。他没有唤人添灯,只是径自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拂过图上标注的山川河流、城郭关隘,仿佛要将这天下的脉络都细细触摸一遍。
昏黄的灯光下,朱棣的脸庞棱角分明,平日里深邃沉静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像是有火焰在其中跳跃。那火焰里,有对这片土地的挚爱,有对未来的憧憬,更有一股难以遏制的雄心。天下之大,远超常人想象,从塞北的朔风到江南的烟雨,从东海的浩渺到西域的苍凉,每一寸土地都像是在无声地召唤着他。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目光扫过图上大明的疆域,又望向那些更远的、尚未被踏足的未知之地,心中翻涌着难以平复的波澜。有生之年,他究竟能让大明的旗帜插向多远的地方?能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过上何等安稳的日子?这念头如同种子,在他心中疯狂滋长,点燃了无尽的斗志。
……
“各位大人,陛下有请!”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晨露还挂在庭院的草木上,马小龙刚用过简单的早饭,正就着一盆温水洗漱,昨日那位引着他们入住驿馆的小吏员便已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恭敬的笑意,朗声通报。
马小龙握着布巾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小吏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原以为,以朱棣的性子,或许会先晾着他们几日,磨一磨他们的锐气,或是借此观察他们的反应,没料到竟如此迅捷,第二日一早就传召相见。
他迅速拭干脸上的水珠,定了定神,心中念头转得飞快:这般急切,是对东夏国的来意格外看重,还是另有考量?不管如何,该来的总归是来了。他朝同行的两位副手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收拾妥当,随即对小吏员颔首道:“有劳通报,我等这就随你前往。”
马小龙朝小吏员略一点头,转身快步走进内室。他对着铜镜仔细理了理衣襟,将褶皱一一抚平,又正了正冠帽,确保仪容整洁得体——面见帝王,礼数上丝毫马虎不得。
刚整理完毕,几道身影便从驿馆庭院的廊柱后、树影旁悄然显现,正是一直暗中护卫的士兵。他们身姿挺拔,目光锐利,默默注视着马小龙,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马小龙见状,转过身摆了摆手,声音平稳地吩咐道:“这里守卫森严,你们不必跟去,就在驿馆等着便是,我去去就回。”
他又特意看向其中一个身形更为壮硕的护卫黑玄,补充了一句:“若有异动,自行处置,不必等我消息。”黑玄沉声应下,微微躬身领命。
安排妥当后,马小龙只点了身边两个最为得力的副手,示意他们跟上,三人便随着小吏员的脚步,朝着驿馆外走去。
与此同时,归德府城主府内,晨曦已透过窗棂洒进议事厅。姚广孝推门而入时,一眼便望见朱棣正俯身趴在那张巨大的坤舆图上,一手按着图沿,另一手的指尖在标注着地名的位置轻轻滑动,神情专注得仿佛整个天下都浓缩在了这张图中。
听到门轴转动的轻响,朱棣回过头来,目光在姚广孝身上一扫,随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又立刻转回头去,视线重新落回图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与符号之上。
便是这短暂的一瞥,姚广孝却清晰地瞧见了朱棣眼下的两道乌青,像是被浓墨晕染过一般。再打量他身上的常服,衣襟微微敞开着,领口处还有些褶皱,显然是未曾好好整理过。姚广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