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黯然退出两仪殿偏殿的背影,仿佛带着西陲高原终年不化的冰雪寒意,给这场沸沸扬扬的和亲风波,画上了一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愈加剧烈的休止符。薛斩那“浮针”一击,看似轻巧随意,却精准地击碎了吐蕃精心营造的“慕义”假面,也击溃了禄东赞连破三题积累起来的势在必得。大唐保全了天朝体面,未曾直言拒绝,但“从长计议”四个字,已然将和亲之事无限期搁置,其结局,朝堂上下,心照不宣。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长安。市井坊间,百姓们津津乐道于薛将军如何用一碗水、一根针,便难倒了那智慧超群的吐蕃大相,言语间充满了对这位年轻将军的钦佩与对大唐国威的自豪。而在官场与军营,明眼人看到的,则是更深层次的东西——薛斩此人,不仅勇武善战,精通格物,更拥有着洞察人心、影响国策的惊人能力与胆魄!
风波暂息,但余波未平,各方势力的反应与后续动作,才真正决定着未来的走向。
皇宫,两仪殿后书房。
李世民摒退左右,只留下李靖一人。他负手立于巨大的大唐疆域图前,目光落在西陲吐蕃那片广袤而神秘的区域,久久不语。
“药师,”李世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李靖肃立一旁,沉吟片刻,方道:“陛下,薛斩虽言语激烈,行事不拘常理,然其于吐蕃之论断,一针见血,直指要害。禄东赞此人,智慧深沉,能屈能伸,确为枭雄之姿。吐蕃近年扩张之势迅猛,其志非小,若再得我大唐工匠、典籍之助,不出十年,必成心腹大患。薛斩阻此和亲,看似狂悖,实则为大唐赢得了至少十年的备战之机,功在长远。”
李世民转过身,眼中精光闪烁:“不错。此子眼光,确实毒辣。若非他殿前那番‘资敌’之论,朕或许真会被禄东赞的谦卑与重礼所惑,即便不应和亲,亦不会如此警惕。还有今日那‘浮针’之题……呵呵,看似儿戏,实则诛心!不仅挫了吐蕃锐气,更让其见识到我大唐深不可测的底蕴,使其不敢再轻易以‘智慧’自矜。”他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此子,虽言语狂放,却每每能切中要害。今日若非他,朕几为吐蕃所欺!”
李靖微微颔首:“此子乃可造之材,然其性格刚极易折,如今又彻底得罪了吐蕃与朝中主和一派,日后处境,恐更加艰难。”
李世民目光深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让他多经历些风雨,未必是坏事。北伐在即,正是用人之时,药师,此子在你麾下,还需多加磨砺,亦需……适当看顾。”
“臣,明白。”李靖躬身应道。皇帝这番话,既是托付,也是定下了对薛斩“用之亦控之”的基调。
潞国公府,书房内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压抑。
侯君集面沉如水,听着下属详细汇报宫中偏殿内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薛斩如何“胡搅蛮缠”却最终让禄东赞功亏一篑的细节。他手中的一枚铁胆,被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好一个薛斩!好一个李靖的好徒弟!”侯君集的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彻骨的寒意,“先是在军器监拂了本公面子,如今又在国事上大出风头,连陛下都对他赞不绝口!此子不除,日后这军中,还有我侯君立足之地吗?!”
他猛地将铁胆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吓得前来汇报的王弘浑身一颤。
“国公爷息怒!”王弘连忙躬身,“此子不过是仗着有些小聪明和陛下的一时赏识,猖狂不了多久!北伐在即,他必定随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正是……”
“正是解决他的最好时机!”侯君集接口道,眼中杀机毕露,“王弘,你在军中,给本公盯死他!他的一举一动,每日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操练情况,我都要知道!另外,之前让你联系‘那边’的人,可以动一动了……本公要让他,活着去北伐,却永远回不了长安!”
“下官明白!定不负国公爷所托!”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