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字营”的旗帜在军营深处悄然立起,如同在暗处磨砺的匕首,寒光内敛,只待出鞘饮血。薛斩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这柄利刃的最后打磨之中,北伐的紧迫感如同日渐急促的战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然而,就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中,一纸烫金请柬,被薛府老仆薛福,小心翼翼地送到了薛斩的案头。
请柬来自卢国公府。程咬金,这位大唐开国名将,混世魔王般的人物,要过寿了。
薛斩拿着那张沉甸甸的请柬,微微有些恍惚。不知不觉,他来到这个时代已近一年。从最初那个在朝堂上被视为“幸进之徒”、“狂悖小子”的边缘人物,到如今手握“狂字营”、简在帝心、甚至能影响国策的忠武将军,其间波澜诡谲,生死一线,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程咬金的寿宴,他必须去。于公,程咬金是军中宿将,地位尊崇,与李靖交好,且在北伐事宜上态度鲜明,是重要的助力;于私,程咬金对他虽有调侃,却从无恶意,甚至多次暗中相助,更别提……那位曾与他并肩作战、英姿飒爽的程府大小姐,程如玉。
想到程如玉,薛斩冷峻的脸上,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那个敢女扮男装闯入军营、枪法如梨花暴雨、性情如火却又心细如发的女子,在他忙于争斗、陷于险境的这些日子里,似乎成了记忆中一抹难得亮色。只是不知,许久未见,她……
薛斩摇了摇头,将那一丝莫名的情绪压下。如今的他,看似风光,实则身处漩涡中心,强敌环伺,前途未卜,实在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但程府的寿宴,无疑是一个观察朝堂动向、联络军中关系、乃至……见见故人的重要场合。
寿宴当日,卢国公府张灯结彩,车水马龙。程咬金虽素有“混世魔王”之称,行事看似粗豪不羁,但其战功赫赫,为人仗义,在军中威望极高,人缘更是极好。因此,前来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文官武将,皇亲国戚,几乎囊括了长安城大半的顶尖权贵。
薛斩没有摆出将军仪仗,只带了薛福和两名亲随,骑着马,轻车简从地来到卢国公府。他今日依旧是一身常服,并未刻意打扮,但经历了数月军旅磨砺和朝堂风波,他眉宇间那份属于年轻人的青涩已几乎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内敛的锐气与久居上位的威严,即便在人群中,也显得格外出众。
府门前迎客的程处默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薛斩,立刻大笑着迎了上来:“哈哈哈!狂哥!你可算来了!俺爹刚才还念叨你呢!”他用力拍着薛斩的肩膀,亲热无比。经过并肩作战和薛斩屡次出手相助(包括间接帮他摆脱了纨绔之名),程处默早已将薛斩视为真正的兄长。
薛斩也笑了,与他互捶了一拳:“程伯伯寿辰,我岂敢不来?倒是你,几日不见,又壮实了不少。”
“那是!俺现在可是天天跟着你留下的法子练呢!”程处默挺起胸膛,颇为自豪,随即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狂哥,俺妹子今天可是特意……”
他话未说完,就被身后一个洪亮如雷的声音打断:“臭小子!挡在门口作甚?还不快请你薛大哥进来!”
只见程咬金一身喜庆的锦袍,大步流星地从府内走出,虽已是寿星,却依旧龙行虎步,声若洪钟。他目光落在薛斩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虎目中闪过一丝赞赏,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这才多久没见,气势更足了!听说你前些日子又把吐蕃那个什么大相给收拾了?干得漂亮!老子早就看那帮高原上的蛮子不顺眼了!来来来,快随老子进去,今天非得好好跟你喝几杯不可!”
他毫不避讳地揽住薛斩的肩膀,态度亲昵,引得周围不少宾客侧目。谁不知道如今薛斩是朝堂上的风云人物,更是太子眼前的红人,程咬金此举,无疑是在向所有人表明他对薛斩的支持。
薛斩心中微暖,躬身行礼:“程伯伯谬赞了,小侄只是尽本分而已。恭祝程伯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好!这话老子爱听!走!”程咬金心情极佳,拉着薛斩便往府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