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的尽头,先是一条蠕动的黑线,随即迅速变粗、变宽,最终化作一片席卷天地的狂潮。两万突厥铁骑奔腾而来的威势,远超任何言语的描述。马蹄声不再是雷鸣,而是天崩地裂般的怒吼,仿佛整个草原都在他们的铁蹄下痛苦呻吟、瑟瑟发抖。扬起的尘土如同黄色的狼烟,直冲云霄,将刚刚升起不久的太阳都染上了一层昏黄惨淡的颜色。无数弯刀反射着阳光,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闪烁光林,伴随着如同狼群嚎叫般的呐喊嘶吼,足以让最勇敢的战士也为之色变。
干河沟前,“狂字营”那单薄的阵线,在这股毁灭性的洪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碾为齑粉。
然而,那一千五百名黑甲将士,依旧如同磐石般屹立不动。前排的弩手半跪于地,弩机稳稳架在临时堆砌的土坎或河沟边缘,冰冷的弩矢斜指前方,眼神透过望山,死死锁定着越来越近的死亡浪潮。后排的弩手站立,同样屏息凝神。两翼的骑兵紧握缰绳,控制着因为感受到大战来临而有些焦躁的战马,他们的目光则投向阵中那面猎猎作响的“薛”字大旗,等待着主帅的命令。
薛斩立马于大旗之下,面无表情。狂风卷起他的猩红披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但他握缰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冷静得如同万载寒冰,清晰地倒映着前方那排山倒海般的敌军。他在计算,在等待,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猎物进入最佳的猎杀距离。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五十步……
突厥骑兵冲锋的浪潮最前端,已经能够看清那些狰狞扭曲的面孔,听到他们用突厥语发出的疯狂嚎叫。执失思力一马当先,他挥舞着镶满宝石的弯刀,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即将碾碎敌人的快意,他仿佛已经看到唐军在这铁骑洪流面前崩溃逃窜的景象。
三百步!
就在这个改良弩有效射程的极限边缘,薛斩猛地举起了右手!
所有弩手的手指,瞬间扣上了悬刀(扳机),呼吸几乎停止。
“稳住!”各级队正、火长的低吼声在阵线上响起,压制着士兵们本能扣下悬刀的冲动。
突厥骑兵如同奔腾的海啸,毫无减速地撞入了三百步的死亡线!
二百八十步!二百五十步!
冲在最前面的突厥骑兵,甚至已经习惯性地俯下身子,准备承受唐军那软弱无力、准头欠佳的弓箭抛射。在他们看来,这个距离,唐军的弓弩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只要再冲近几十步,他们就能用手中的弯刀和骑弓,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唐军撕成碎片!
“弩阵——”薛斩清冽的声音,如同冰棱断裂,清晰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入每一个“狂字营”士兵的耳中。
所有弩手,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前方——两百步!”薛斩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精准。
嗡——!
那不是弓弦声,那是数百张强韧弩臂同时复位、弩弦剧烈震动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合奏!声音沉闷而充满力量,仿佛地狱之门洞开时发出的呻吟!
下一刹那,一片黑压压的弩矢,如同骤然腾起的死亡蜂群,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以一种远超突厥人想象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扑向了狂奔中的突厥骑兵前锋!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呐喊,成为了战场的主旋律!
太快了!太狠了!太准了!
改良弩射出的弩矢,动能极其恐怖!轻易地撕裂了突厥骑兵单薄的皮甲,甚至射穿了那些匆忙举起的皮盾!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名突厥骑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扫过,人仰马翻,瞬间倒下一片!战马的悲鸣、骑士的惨嚎,戛然而起,又迅速被后续冲锋的铁蹄淹没!
高速冲锋的骑兵阵列,最前方突然遭遇如此猛烈而精准的打击,效果是灾难性的!倒下的战马和尸体成为了后方同伴的障碍,引发了小范围的混乱和践踏。冲锋的势头,为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