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微光如同稀释的墨汁,缓缓浸染着乱石岗灰白色的天空。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沙尘,拍打在“狂字营”将士们冰冷坚毅的脸上。没有战前的喧嚣,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之气,在队列之间无声地流淌。
薛斩立于阵前,明光铠在熹微的晨光中反射着幽冷的光泽,猩红披风垂在身后,纹丝不动。他的目光逐一扫过眼前这一千五百张年轻而坚定的面孔。他们中有出身将门的骄子,有来自田间的悍卒,有市井之中的豪侠,如今却因他而汇聚于此,成为了令突厥人闻风丧胆的“狂字营”。黑风峡的血战,连日来的猎杀,已经将他们淬炼成了真正的战争机器。
“弟兄们。”薛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压过了风啸,“我们身后,是刚刚经历屠戮的泾阳,是无数惨死的同胞。我们面前,是杀害他们的仇敌,是依旧嚣张的突厥铁骑。”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五十里的空间,直视野马滩上那座突厥大营。
“执失思力,颉利可汗的鹰犬,阿史那杜尔的叔父。他以为拥兵两万,便可高枕无忧,以为我们只敢躲藏在暗处,像野狼一样撕咬他的皮毛。”薛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今天,我们就要告诉他,他错了!”
“我们不是野狼!我们是猛虎!是下山觅食,要撕碎他喉咙的猛虎!”
“他以为我们不敢去野马滩?我们偏要去!不仅要靠近他的大营,还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狠狠地扇他的耳光!”
“此战,不为固守,不为纠缠,只为——引蛇出洞!”
“我们要让执失思力那条毒蛇,从他那自以为安全的巢穴里钻出来!我们要让他愤怒,让他失去理智,让他带着他的两万人,追着我们,踏入我们为他选好的坟场!”
薛斩猛地拔出腰间的横刀,刀锋直指北方野马滩的方向,阳光恰好在此刻跃出地平线,为冰冷的刀锋镀上了一层刺目的金红!
“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随我踏平野马滩,将那执失思力的狗头,也一并砍下来,祭奠我大唐英灵?!”
“有!有!有!”一千五百人齐声怒吼,声浪如同平地惊雷,震得乱石岗上的碎石簌簌滚落,冲散了黎明的寒意,也冲散了大战前最后的一丝阴霾。
“狂字营——”
“忠君爱国!护卫黎民!生死与共!唯狂不败!”
震天的口号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压抑的低吼,而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咆哮,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必胜的信念!
“出发!”
薛斩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嘶鸣,随即化作一道离弦的黑红色箭矢,率先冲下乱石岗,向着北方那片广袤而危机四伏的草原,发起了悍然无畏的冲锋!
在他身后,一千五百黑甲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滚滚倾泻而下。马蹄声汇成沉闷的雷鸣,敲打着枯黄的大地,也敲响了执失思力命运的丧钟!
野马滩,突厥大营。
中军金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执失思力脸色铁青,坐在铺着狼皮的胡床上,下方跪着几名刚从外面逃回来的残兵败将,正是昨日被陈风游击营击溃的那支搜索队的幸存者。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后怕,诉说着遭遇唐军“鬼兵”袭击的可怕经历。
“……他们就像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箭射得又准又狠,我们的皮盾根本挡不住……”
“……带队冲锋的那个唐将,太可怕了,像疯子一样,秃鲁花俟斤…俟斤被他生擒了……”
“……我们的人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就被他们冲散了……”
听着这些败兵的哭诉,帐内其他突厥将领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接连的损失,尤其是中级将领的被擒,让营中弥漫着一股不安和屈辱的情绪。
“够了!”执失思力猛地一拍案几,怒吼道,“一群废物!被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