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沸腾,又深感后怕!苍天佑我大唐,佑我狂弟!”
“劳殿下挂念,臣愧不敢当。”薛斩微微欠身,“皆是陛下洪福,将士用命,臣不过尽本分而已。”
“诶!过谦了!”李承乾摆手,语气激动,“狼穴谷阻敌,断魂崖奇袭,此等功业,岂是‘本分’二字可以概括?若非狂弟你力挽狂澜,北伐大业恐生波折!父皇在金殿之上,对你赞誉有加,称之为‘朕之霍骠骑’,此等荣宠,国朝罕有!”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今日刑部裴明那厮前去搅扰之事,孤已听闻,简直混账至极!狂弟你放心,此事孤绝不会坐视不理!侯君集罪证确凿,已是砧板之肉,竟还有人想借机兴风作浪,攀诬功臣,其心可诛!孤已命人彻查裴明背后指使之人,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薛斩心中明了,太子这是在示好,也是在展示力量。他神色平静,道:“多谢殿下维护。些许跳梁小丑,臣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此事也提醒臣,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错!”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狂弟你看得明白。如今你立下不世奇功,声望正隆,不知多少人眼红心热,欲除之而后快!魏王那边,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绝不会甘心看你安稳崛起。今日是裴明,明日就可能是李明白,张明白!他们不敢明着对抗父皇的封赏,便只能用这些阴私手段,试图玷污你的名声,离间你与父皇,与孤!”
他语气愈发恳切:“所以狂弟,你如今虽在静养,却也不可全然放松警惕。养病之余,朝中动向,也当时时留意。你且安心在此休养,外面的一切,有孤在!东宫便是你的后盾!孤已吩咐下去,一应供给,皆按最高规格,御医随传随到,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你康复。”
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几乎是将东宫与薛斩彻底捆绑在了一起。薛斩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绪。太子的拉拢之意显而易见,也确实是目前对他最为有利的选择。但他深知,与储君捆绑过深,同样是一把双刃剑。
“殿下厚爱,臣感激不尽。”薛斩抬起眼,目光澄澈,“只是臣如今伤重,形同废人,于朝事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怕有负殿下期望。眼下,唯有先养好这副残躯,方能再图报效陛下与殿下。”
他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急切表忠,只是陈述了自己需要时间恢复的客观事实。这既是对太子热情的一种适度降温,也是为自己争取更多观察和准备的时间。
李承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便掩饰过去,笑道:“狂弟说得是,是孤心急了。你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养好身体。来日方长!待你康复,你我兄弟,再携手共创一番伟业!这大唐的江山,离不开你这等擎天之柱!”
他又闲谈了几句,问了些北伐细节,尤其是关于阿史那社尔败逃后的可能去向,以及军中一些将领的表现,看似随意,实则颇有深意。薛斩皆谨慎应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或推说不知,或一语带过。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承乾起身告辞,再三嘱咐薛斩安心静养,并表示会时常派人送来宫中消息,让他不至于与外界隔绝。
送走李承乾,别院再次恢复了宁静。薛斩靠在引枕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飘落的雪花,久久不语。
程如玉带来的温暖尚未散去,太子李承乾的夜访又带来了新的思量。长安城的水,果然深不见底。他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生机,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养病,不仅仅是身体的恢复,更是心智的磨砺和对未来道路的审视。他需要在这看似与世隔绝的别院里,尽快看清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找到属于自己的落子之处。
风雪犹未止,卧榻之上,已闻金戈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