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汉灵帝於宫中摆设市场,令宫女嬪妃扮成商贩叫卖,亲自与朱楼食肆的宾客爭吵,耗费人力財帛不知多少,相比起后者,这朱楼是实实在在的生意,最起码也不至於做赔钱买卖。
“唉。”王尚抚须轻嘆一声。
“王公何故嘆息”
“度玄莫要见我依暂任尚书,待建康使臣北上,不知要裁撤多少人,纵使我留住了这一身官袍,届时僚属皆是南人,非我轻看南人,只是关中是何状况,唯有我等世居於此者知悉,自上及下,政令是否通畅不说,只怕——”
王尚粗略扫了眼周遭,见无人在侧,轻声道:“鸟兽尽。”
江左士人熟悉关中后,他们这些本地人免不了遭受打压,毕竞刘裕的基本盘在南方,调任於关中的士人家眷亲族也皆在南方。
换句话说,与曹操遗留军士家属在后方作质相差无几,待到南士足以接管关中事务,刘裕便也可安心的南归受禪称帝。
这一步明棋,江左士族纵使知晓,也忍耐不住贪慾,其中有多少是自中原乃至北方迁徙南下的士族,今下家族兴旺,完全可再投资於关中,往后迁都於洛阳,他们现今所植种的树芽已然茁壮长成。
家中子弟多,无需担忧人才多寡,多头下注是十族的根性,俗话说本性难移,无论如何,总会有人想要取缔他们这一眾“倚老卖老”的降臣。
王尚的忧虑十分明了,他攀附世子,或可保住官职,但位高权重,当真就万事无忧了
庙堂与地方的联繫,就同於他这位尚书令与一眾属僚,高处的,如度支尚书、吏部尚书五兵尚书及各属僚功曹等,大大小小百余人,担得曹字一称的,最次也得是六品官。
可以说,尚书省乃是庙堂中枢,裁换一番,无疑是改天换日,届时王尚作一光杆司令,手底下的人不办事,甚至碍事作绊脚绳,诸多指斥奏信叠在御案前,刘裕该当如何
刘义符又该当如何
帝王情义最贵,也最贱,无兵权在手,生死皆掌握在旁人手中,天子尚能架空,王尚又能如何
“我两朝为臣,幸得世子青睞,保留官身不是难事,但我那些跟隨已久的僚属却顾及不上。”见杜坦神色紧绷,沉默不言,王尚又道:“度玄吶,为官一途,就如一张纸,我效命於二帝,纸张上已有墨跡,乾涸过后,擦拭不去,若想走上归途,抹去墨跡,唯四分五裂尔。”
杜坦愣了愣,嘆声道:“高祖父功高,不忘本心,深悟生死之道,人生不过茫茫数十年,王公不必將此看的太重。”
“我若及大將军十之二三,何有此忧”王尚长嘆了一声,道:“你们兄弟二人未曾出世目光长远,无需我指点,仕途如白纸,明公任官,多半是委以世子僚属之位,往后便是在东宫做事,自无所忧虑————”
王尚似是自知有些失態,苦笑道:“今日相会,不谈政事。”
话音落下没多久,侍从叩动门栓。
“王公,菜已齐了。”
“嗯。”
得到应充后,侍从推门而入,將端盘置放在圆案上,將其中散发著浓烈香气的炒菜一一摆放,又亲自用银针细入肉脯菜梗之中,见无异样,他又动筷匀拌了几下,將各盘中的菜餚夹入小碟中,迅速的一扫入口中。
王尚见侍从不断咀嚼,本还淡然,但见其顿然停下,脸色骤变,一双灰眉顿时紧皱不展。
杜坦面色惊愕,他意想不到,这甘旨楼开业当天,竟有人渗透於其中,且在菜中下鳩毒,实是骇人见闻。
顷刻后,谁知侍从继续搅动齿舌,平缓的將菜餚咽下。
“这菜——可有毒”王尚迟疑问道。
侍从见二人目不转睛的审视自己,当即恭身致歉,支吾道:“僕从未尝过此炒菜————剎那失了神——请主人恕罪————————”
王尚得知是虚惊一场,倒也没追责,而是朝杜坦侃然道:“他替我试菜许久,竟为这炒菜失態,世子所研製之菜餚,果真是难得珍饈。”
杜坦看著王尚从忧心忡忡转变惊慌,再到现今的悠閒,轻轻摇了摇头,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