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装甲车那黑洞洞的炮口在烟尘中缓缓调整方向,对准了庙门!
生死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庙内众人陷入绝望深渊之际——
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却巨大的爆炸声,如同滚雷般猛地从庙宇后方、靠近山林的方向传来!震得破庙的墙壁簌簌落灰!爆炸点似乎离得不远,火光瞬间映红了后窗!
紧接着,一阵激烈而混乱的枪声骤然响起!有日军制式的三八大盖“叭叭叭”的脆响,也有如同爆豆般的驳壳枪连射,甚至夹杂着老套筒和鸟铳的轰鸣!枪声爆豆般密集,中间还夹杂着日军士兵惊怒交加的吼叫和某种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怒骂!
“八嘎!侧面有敌人!” “敌袭!敌袭!支那游击队!” “机枪!压制!”
正准备强攻庙门的日军队伍瞬间陷入了混乱!沉重的装甲车履带摩擦声戛然而止,炮口也猛地转向了爆炸和枪声传来的方向!庙门外原本步步紧逼的鬼子兵也慌忙寻找掩体,枪口调转,朝着侧后方疯狂射击!
庙内压力骤减!
“天助我也!” 张先生眼中精光爆射!虽然不知是哪路援兵,但这是唯一的机会!“柱子!带人!从后墙缺口!立刻!马上!走!” 他厉声命令,同时手中的驳壳枪不再节省子弹,“砰!砰!砰!” 朝着庙门外人影晃动处连续速射,压制可能追击的敌人。
陈铁柱没有丝毫犹豫!他强忍左臂剧痛,单手猛地将刺刀从步枪上卸下插回腰间,将步枪往背上一甩。“跟我来!” 他低吼一声,如同领头冲向生路的头狼,率先扑向昨夜被爆炸震塌的后墙缺口!
许明夏瞬间反应过来,她那清亮的眼眸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快!扶着伤员!抱紧孩子!跟上柱子!” 她一边急促地指挥着惊魂未定的人群,一边迅速抓起自己的药箱,毫不犹豫地跟在陈铁柱身后,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生死惊吓的柔弱女子。路过陈铁柱身边时,她飞快地瞥了一眼他左臂那依然在渗血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此刻无暇他顾。
人群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狭窄的破洞。
庙洞后面,一辆带棚破旧的骡车正在等着接这群逃往锦州方向的难民。
寒风夹杂着雪沫,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破旧的骡车上。陈铁柱蜷缩在堆满散发着霉味旧棉絮的货堆角落里,厚重的棉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如同冰封冻土般沉凝的眼睛。刺骨的寒冷似乎无法穿透他麻木的神经,只有掌心那道被布条草草包裹的伤口和左臂新添的、隐隐作痛的伤口,如同永不熄灭的炭火,不断灼烤着他被仇恨塞满的心。每一次颠簸,都将他带回靠山屯冲天的大火、父亲倒下的身影、母亲和小妹绝望的哭喊,以及昨夜破庙里那烈焰、爆炸与鲜血交织的地狱景象。身边流亡者们压抑的啜泣和恐惧的颤抖,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壁,无法真正触及他内心的冰封地带。他的全部意志,都凝聚在棉袄内衬紧贴胸口的那块冰冷斧刃碎片上——那是他复仇的起点,也是他与那个被鲜血浸透的过去唯一的联结。
车厢另一角,许明夏裹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打着补丁的破旧军大衣,却依旧遮掩不住她身上那股特有的清雅与坚韧。她紧紧抱着她视若生命的棕色药箱,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脸色苍白,眼睑下是浓重的青影,昨夜的惊魂、奔波与高度紧张耗尽了她的体力。然而,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寒夜里的星辰,不时警惕地扫视着车外灰蒙蒙的、被战火蹂躏的旷野和远处萧瑟死寂的村庄。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掠过蜷缩如沉默铁块的陈铁柱时,那冰封般的沉寂和周身弥漫的、几乎化为实质的伤痛气息,让她心头莫名地一紧。昨夜庙中那如同浴血魔神般挡在所有人面前的背影,与他此刻沉默隐忍如受伤孤狼的姿态,在她心中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悸动与担忧的涟漪悄然扩大了几分。
“都精神点!锦州城快到了!”赶车的老把式沙哑地吆喝了一声,打破了车厢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
